那青年甚是不解，道：“掌门，弟子也知道，天人似乎专杀宗师。可是，这又是为何？宗师是天下武林的中流砥柱，若是都杀了，那武林岂不是塌了一大半？天人也是武林中人，定然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形的。”闻天机摇头道：“天人并非是武林中人。”那青年愕然，甚感惊奇，道：“掌门，请恕弟子孤陋寡闻，天人既不是武林中人，那便是朝堂之人了。只是，弟子从未听说过天人己投靠了朝堂。”说到此处，那青年忽地想到了什么，笑了几声，颇为不好意思，道：“这是弟子的不是了。掌门你所得知的消息，自然是比弟子多的多的，天人投靠朝堂这等密辛，弟子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
闻天机只是摇头，道：“天人并非是江湖中人，一样的，他也不是朝堂中人。”那青年甚是不解，道：“掌门，弟子不懂。既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朝堂中人，那天人又是谁？”闻天机轻叹道：“他就是他，天人就是天人，也就只是天人。”那青年还是不解，可无论他怎么问，闻天机也是不说了。
闻天机道：“你认为，宗师是武林中流砥柱，不能杀。而天人则认为，宗师是天下之大害，是以要杀宗师。”那青年满肚子疑惑，道：“掌门，宗师又怎地会是天下大害？”闻天机摇头道：“此间详情我也不知，天人自有着天人的道理在，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知的？或许，这世间只有昆仑山长江长策，还有武当掌门姜洛阳，才能懂天人的些许心思吧。”
那青年抿住下唇，道：“掌门，就因为天人一念，你便是要赴死吗？”闻天机微微颔首，道：“不错，能死在天人手上，也算是造化了。”那青年眼圈微红，道：“掌门，天机阁有着三千弟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三千人一拥而上，想来就算是天人，也是毫无办法，只得狼狈而逃，掌门又何必去送死？”闻天机叹道：“劳儿，你年岁尚小，不知天人厉害。天人，己非凡人了，远非宗师所能相比，一举一动，皆是带着天地真意，别说我们三千弟子，便是三万人，亦或是三十万，天人若真下死手，也只是挥手之间。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于昆阳城外摘星，数十颗星辰坠入敌阵，那王莽的西十三万大军瞬间土崩瓦解，死了大半。刘秀能做到，只因他是天人，而天人，也是天人。”
那青年道：“掌门，昆阳之战太过离奇，算不得真的，摘星之说云云，恐怕也只是世人以讹传讹，不足挂齿。”闻天机轻声道：“不是的。你有所不知，据弟子传回来的消息，天人于西北高楼，便是替徐温摘下一颗星辰，此消息极其准确，武当掌门姜洛阳也是前往了西北大漠，不会有假的。”那青年听闻天机如此说，才知此言非虚，艰难开口道：“掌门，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要一死么？”闻天机笑道：“劳儿，等你这掌门当得久了，便是会知道一个至理。”至理是什么，闻天机也是不说，只是笑着向外走去，那青年慌忙开口，道：“掌门，什么至理？”闻天机走到门边，忽地回头，笑道：“早死早超生啊。”言一甫毕，闻天机便是推门而出，出了内阁祠堂，重新绕过长廊，回到了后阁。
沈故渊己然等候多时了，见闻天机回来，笑道：“你倒是言而有信。”闻天机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点道理晚辈还是懂的。”
看着闻天机，沈故渊忽地轻叹，道：“先前我救你的时候，便告诉过你，一品就是很好的了，别成为宗师，没想到，你只是口头上答应了，心中却不以为然，还是成了宗师，怎地就不听我言？”闻天机道：“天人，适才晚辈弟子问起，宗师为何会是天下之大害？这个问题，晚辈也是不解的，如今晚辈是要死啦，可否请天人能够答我？”沈故渊道：“此间事由，你不知道也好，毕竟，如你所说，这天下也就只有姜洛阳和江长策知道我的用意了。”闻天机面露惭愧，道：“原来晚辈所说的话，都被天人给听了去，如此倒是晚辈冒犯了。只是，晚辈即将死了，天人也不愿意说么？”沈故渊道：“闻天机，你是宗师，就算死了，也未必能保守秘密，不是么？”闻天机一怔，苦笑道：“天人说的极是。”
沈故渊道：“闻天机，你不听我言，成就宗师，才招来今日的杀身之祸，勿谓言之不预，你却也怨不得我。”闻天机道：“若是没有天人，晚辈这条命，当年便己葬送在徐温手下了，如今天人想要收回去，晚辈自无不可。”沈故渊点头道：“如此甚好。”闻天机道：“天人，晚辈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想要死个明白。天人你说宗师是天下之大害，可朝廷宗师，又当如何？据晚辈所知，天人似乎只杀江湖宗师。”
沈故渊道：“你倒是比那些无知之人要强得多，不愧是第十二任天机阁掌门人。那些人啊，见我只杀江湖中的宗师，便以为我是朝堂中人，可见都是一些平庸之辈。你倒是不错，能想到这一层，既如此，告知你也无妨。江湖的宗师我要杀，朝堂的宗师我也要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沈故渊站起身，缓缓道：“待到明年三月，天下武道大会出了魁首，那这天下，就是全新的天下。到那时，再不会有宗师了。”言一甫毕，沈故渊忽地出手，一指点在了闻天机额头上，却未催发内劲，道：“你还有遗言么？”闻天机摇头道：“能得知天人答案，晚辈己然死而无憾了，只求天人，莫要伤我天机阁弟子。”沈故渊道：“不是宗师，我不杀。”
闻天机道：“晚辈多谢天人。”沈故渊微微颔首，手上催发内劲，劲气入脑，闻天机内脏尽数被搅碎，登时气绝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