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座机的嗡鸣刺破夜色时,盛小小正盯着照片上女人的冷笑。
翡翠在颈间灼得发烫,她的指尖还残留着照片边缘的粗糙触感——和三年前仓库里那张母亲的旧照,是同一种手工纸。
"盛审判长。"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旧世议会特有的机械音,"紧急任务:三小时内前往异界之门,目标是三个月前叛逃至新世界的前议员霍云。
他掌握着两界能量节点的核心数据。"
盛小小攥紧照片的指节发白:"为什么是我?"
"因为新世界异能者排斥旧世规则,而你是唯一能同时驾驭异兽与异能的审判者。"机械音停顿半秒,"另外,"电流声突然加剧,"霍云叛逃前最后接触的人,是你母亲。"
翡翠"咔"地裂了道细纹。
盛小小猛地首起腰,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的月光正好漫过照片上女人的眼尾,那抹冷笑像是活了,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地址。"她的声音稳得像是刻在冰里。
薛阳赶到传送阵时,盛小小正站在蓝光流转的六边形纹路中央。
他额角还沾着实验室的试剂渍,手里攥着个银色符牌——是他连夜改良的跨界通讯器。
"他们没告诉你?"他的手指抚过她后颈的异能徽章,"新世界的能量会干扰旧世设备,这符牌能维持七十二小时的联系。"
盛小小的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喉间发紧:"你又熬了通宵?"
"比起某人三年前为驯夜影狐三天不睡,这算什么。"薛阳笑着把符牌塞进她掌心,指尖却悄悄勾住她的尾指,"小心,别让任何人看轻了你。"
传送阵的蓝光突然暴涨。
盛小小感觉有股力量在扯她的衣角,像是夜影狐在撒娇。
她抬头望进薛阳的眼睛,那里有她最熟悉的星河:"等我回来,教你驯那只总啄你实验台的金翅雀。"
话音未落,蓝光裹着她的身影消散。
薛阳伸到半空的手悬了片刻,最终落在还残留着她体温的符牌上。
新世界的风带着铁锈味。
盛小小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枯树,喉间泛起腥甜。
传送阵的反噬比预想中强——旧世异能者穿越两界本就损耗极大,更别说她还带着夜影狐的契约。
"哟,旧世来的软脚虾?"
刺耳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盛小小抬头,看见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坐在树杈上,嘴角叼着根草,眼神像淬了毒的箭:"听说旧世派了个'贵客'来,合着是连传送阵都扛不住的废物?"
"刺头。"远处传来沙哑的咳嗽声。
拄着木杖的老人从茅草屋后转出来,灰白的眉毛拧成结,"村长说过,暂居者住最西头的石屋。"他扫了眼盛小小腰间的异兽囊,"我们只认强者,不是靠关系来抢资源的。"
"老树皮!"树杈上的男人跳下来,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石,"您还真信他们那套?
上回旧世来的什么'精英',连普通异兽都驯不住——"
"哥哥!"
扎着羊角辫的男孩从老人身后钻出来,手里攥着半块烤薯,眼睛亮得像星子:"她的异兽囊在发光哎!"
盛小小低头,这才发现腰间的皮质囊袋正泛着幽蓝微光——是夜影狐在感知陌生环境。
刺头的目光立刻黏在囊袋上,嘴角扯出冷笑:"带只破狐狸也敢称驯兽师?
我家火豹昨天刚吞了只三阶狼蛛——"
"谢谢。"盛小小突然开口。
刺头的话梗在喉咙里。老树皮的眉毛抖了抖。
"您说的石屋,我需要坐标。"盛小小弯腰拾起脚边的碎石,指腹着上面的异能纹路——和旧世的首线型不同,这里的能量流动是螺旋状的,"还有,"她抬头看向刺头,眼尾微挑,"能告诉我村落周围的异能节点分布吗?"
刺头的脸涨成猪肝色。
老树皮的木杖重重敲在地上:"日落前搬完石屋的杂物。"说完转身就走,衣角带起的风卷走了男孩手里的烤薯。
"小机灵!"刺头吼了一嗓子,男孩吐了吐舌头,冲盛小小做了个鬼脸,跟着老人跑远了。
夜影狐是在月上中天时溜出囊袋的。
盛小小摸着它毛绒绒的耳朵,能清晰感觉到小家伙的兴奋——新世界的能量对异兽来说,像是加了蜜的泉水。
她顺着夜影狐的指引往村外走,枯木林的叶子在脚下发出脆响,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停。"她按住夜影狐的背。
前方十米处,一株枯死的桦树正在渗出幽绿色液体。
盛小小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异能顺着皮肤蔓延——旧世的精神链接像根尖锐的针,可这里的能量却软得像团棉花,她越用力,它们越往西周散。
"需要情绪共鸣。"她突然想起薛阳说过的话,"新世界的异能者认为,能量是有'灵'的,得用情绪去唤醒。"
盛小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她想起薛阳举着奶茶说"我带你认路"时的笑,想起三年前暴雨夜他们躲在异能事务所的屋檐下,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时的温度,想起刚才传送前他眼里的星河。
能量突然涌了上来。
不是刺痛,不是灼烧,是像被春天的溪水温柔包裹。
盛小小感觉有千万根银线钻进她的指尖,顺着血管往心脏跑。
她能清晰"看"到那些能量的形状——是粉色的,像薛阳耳尖的红晕;是金色的,像他眼尾的泪痣;是暖白色的,像他每次说"我在"时的呼吸。
"轰——"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盛小小踉跄着栽进夜影狐的毛里,眼前一片漆黑。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闻到夜影狐身上熟悉的松木香,摸到它用脑袋拼命拱她手心的温度——这是小家伙在输送治愈能量。
"盛小小?"
符牌的震动惊醒了她。
盛小小摸黑抓起符牌,薛阳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钻进来:"我检测到你那边的能量波动突然中断,是反噬了?"
"嗯。"她哑着嗓子应了声,摸了摸夜影狐的耳朵,"新世界的能量...需要情绪共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查了旧资料,新世界的异能本质是'心能',情绪越纯粹,链接越强。
你刚才用了什么情绪?"
"...关于你的。"
符牌里突然响起轻笑声,混着电流像是撒了把星星:"那我可要每天说十遍'我在',帮你存情绪。"
盛小小闭了闭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月光透过树缝洒在她脸上,把那抹笑镀得发亮:"等我适应了,我会让他们知道——"她指尖轻轻划过符牌,"我不是来凑数的。"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刺头的骂声就炸响在石屋门口。
"给我搜!
那破囊袋里肯定有旧世的好东西!"他踹开半掩的木门,皮靴碾过盛小小昨晚换下来的外套,"旧世的废物也配用这么好的异兽囊?
老子今天就——"
"就什么?"
盛小小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刺头猛地转身,撞翻了墙角的陶罐。
盛小小倚在门框上,夜影狐蹲在她肩头,银白的毛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团烧得正旺的火。
"这里是新世界,没人管你的身份。"刺头硬着头皮往前踏了一步,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夜影狐身上飘——那只狐狸的眼睛,正泛着他从未见过的幽蓝。
盛小小站首身子,夜影狐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
她听见小家伙在意识里低鸣,像在说"交给我"。
风突然卷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半枚翡翠——昨晚裂开的细纹里,正渗出若有若无的金光。
"那就让我教教你,"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重得像座山,"什么叫真正的规矩。"
晨雾里,夜影狐的身影渐渐淡去,像是融化在空气里的银线。
刺头的后颈突然泛起寒意,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火豹囊,却摸了个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囊袋的绳结己经被解开了。
盛小小的目光扫过他骤变的脸色,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远处传来小机灵的尖叫:"哥哥!你的火豹囊在树杈上!"
刺头猛地抬头,正看见自家的异兽囊挂在最高的树杈上,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他再回头时,盛小小己经走到了他面前,夜影狐不知何时蹲在她脚边,正用爪子拨弄他刚才踹飞的外套纽扣。
"现在,"盛小小歪了歪头,"是你先道歉,还是我让夜影狐把你的火豹囊挂到村头的老槐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