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威严，仿佛寒冰碎裂，掷地有声。
他问“怎么回事”时，目光冷冷扫过江雪烟和那个脸色惨白的伙计。
那伙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王……王爷饶命！小人……小人……”
他语无伦次，吓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江雪烟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她强撑着没有跪下，但指尖却深深掐入了掌心。
宋玉萧心头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江雪烟身前，对着容玦深深一揖。
“参见鄞王殿下。”
“是下官管教不严，一场误会，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他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极为恭敬。
周围的客人早己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永生堂，只有容玦、楚清遥，还有青玄站着。
容玦的目光从宋玉萧脸上掠过，没有半分停留，最终还是落回楚清遥身上。
他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楚清遥还没开口，江雪烟却按捺不住心头翻涌的嫉妒与不甘，忍不住低声对宋玉萧道。
“玉萧，你怕什么？她……”
“闭嘴！”
宋玉萧猛地回头，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想死别拉上我！没看到鄞王殿下是什么态度吗？”
“今日的拍卖何等重要，若是耽误了正事，惊扰了贵客，你我都担待不起！到时候怎么跟上头交代？”
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但在安静的大堂里，楚清遥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清亮的眸子看向脸色铁青的江雪烟。
“江姑娘，刚才你不是说，这永生堂是你做主吗？”
“怎么这会儿，又怕担待不起，还要跟‘上头’交代了？”
这话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江雪烟和宋玉萧之间逡巡。
刚才江雪烟那副颐指气使，以主人自居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现在宋玉萧的话，还有楚清遥这不轻不重的反问，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江雪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想也不想就要反驳。
“雪烟！”
宋玉萧再次厉声制止了她，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他现在无比后悔先前任由江雪烟去招惹楚清遥，这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是他们运气不好，教训楚清遥时，没想到鄞王竟然也在场。
他转向容玦，再次躬身。
“王爷，这确实是一场误会。清…楚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永生堂，底下人不懂规矩，言语冲撞了，下官在这里给您和楚姑娘赔罪了。”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王爷移步楼上包间。”
他试图将此事轻轻揭过。
容玦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那眼神无波无澜，却仿佛能洞穿人心，让宋玉萧后背一阵发凉，冷汗涔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大堂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锣响。
“铛——！”
“拍卖会，吉时己到！”
这声锣响打破了僵局。
宋玉萧如蒙大赦，连忙对容玦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请。”
他又狠狠瞪了江雪烟一眼，示意她赶紧走。
江雪烟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她怨毒地剜了楚清遥一眼，经过她身边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哼，算你运气好！”
“不过，你也就能进来这一次罢了。”
“想来长见识，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
“毕竟，下次你就没这么好的机会，能踏进这永生堂的大门了！”
说完，她不再看楚清遥的反应，扭着腰，趾高气昂地跟着宋玉萧往楼上走去。
那背影，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的骄傲。
楚清遥根本没把江雪烟那幼稚的狠话放在心上。
她此刻更好奇的是，宋玉萧口中的“上头”到底是谁？
这永生堂背后真正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江雪烟那点三脚猫的医术，楚清遥是清楚的，绝不可能研究出那么多功效奇特的药丸。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她正沉思着，身旁的容玦忽然开口。
“不必理会她。”
他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许。
“等下的拍卖，本王会替你找回场子。”
楚清遥闻言一怔，抬眸看向容玦。
找回场子？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自己能治好文太后的病？
她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但面上并未显露。
容玦的关心来得有些突然，也有些……过头了。
这让她本能地生出几分警惕。
“主子，咱们定的包间在二楼天字一号。”
青玄适时上前，低声提醒道。
容玦，点了点头。
“走吧。”
楚清遥轻轻应了一声，率先迈步，向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永生堂的格局倒是有些意思。
整个建筑分上下两层，中间是一个挑空的大堂，此刻己经清理干净，只留下一个铺着红绒布的高台，显然是拍卖台。
二楼则是一圈回廊，围着拍卖台，隔出十来个独立的厢房，也就是所谓的包间。
每个包间的窗户都正对着下方的拍卖台，视野极佳。
楚清遥注意到，每个包间门口都侍立着一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小厮，手里拿着一个刻着号码的木牌。
想来，若包间里的贵客要竞价，便是由这些小厮举牌示意。
这种设计，既保证了拍卖过程的公开透明，又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客人的隐私。
和现代拍卖会的模式有相似之处，却又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背景。
楚清遥不得不承认，单就这拍卖场的设计而言，确实有可取之处。
看来江雪烟，或者说她背后的“上头”，也并非一无是处。
几人上了二楼，青玄引着他们来到走廊尽头，标注着“天字壹号”的包间前。
门口的小厮恭敬地推开门。
包间内部陈设雅致，桌椅茶具一应俱全，临窗的位置摆放着软榻，视野果然是最好的。
楚清遥和容玦刚在临窗的圈椅上坐下。
窗外，又是一声清脆的锣响。
“铛——！”
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看起来精明干练的掌柜走上了拍卖台。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楼上楼下拱了拱手。
“欢迎各位贵客莅临永生堂！”
“本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