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遥脸色微变,搭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一丝慌乱从眼底闪过。
容玦见状,不再逼她,话锋一转,语气却带着保护之意:
“你孤身在京,诸多不易。开这'一品居',想必也费了不少心力。”
“日后若遇麻烦,尽管来找我。”
简单几句,却重若千钧。
楚清遥心头一暖,又有些庆幸他似乎只知道她“孤身”。
不知她己是“宋家弃妇”。
她定了定神,强行转移话题,嘴角微扬:
“公子如此保证,莫非己夺得家中大权?”
她记得,当年他曾自嘲是世家子弟争权失败才被追杀。
他当时未答。
“还未。”
容玦看着她,眼神深邃,语气无比笃定。
“但,”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足够护住你。”
容玦看着她,五年时光仿佛对她毫无侵扰。
那张熟悉的脸庞,依旧清冷如月。
只是眼底的光华,却与记忆中截然不同。
曾经那个仰头看他的少女,眼中盛满风淡云轻的傲骨。
而今日的她,眸光锋利如刀,眼底深处筑起万丈高墙。
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界。
“若有难处,随时开口。”
容玦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句子简短,却包含了太多未尽之意。
楚清遥端起茶杯,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多谢公子好意。我如今过得很好,就不劳烦公子了。”
客气疏离的话语,像一把刀,将他们彻底划分两地。
容玦呼吸微窒,心头猛地一疼。
她这是在避嫌?
还是彻底放下了过往?
也是,她己是宋家妇,自然该避嫌。
他垂下眼,心头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闷得几乎窒息。
室内一时安静得令人窒息。
“方掌柜说,公子有批波斯货,想与一品居合作?”
楚清遥主动打破沉默,指尖轻点桌面,转向正事。
容玦敛了心神,眼中的不舍瞬间隐去,恢复了商人本色。
“不错。利润三七分,一品居七。”
他语气利落,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外露的男人不是他。
“哦?”
楚清遥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波斯奇货,京中向来是硬通货,公子何不自行发卖?偏要分我一品居一杯羹?”
她顿了顿,眸光一凛。
“除非……这批货烫手?”
容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心头微动。
“姑娘慧眼。货是干净的,只是盯上它的人,有些麻烦。”
“追杀你的人?”
楚清遥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她连忙端起茶盏掩饰,却见容玦眼中掠过一丝暗芒。
“差不多。”
“很危险?”
她不由自主地追问,话音里隐约带着一丝担忧。
“无妨,他们不敢明着动我,最多让货烂在手里。”
见容玦说得轻松,楚清遥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敛去眼中情绪,沉声道:“一品居可以接手。但利润,我要五成。”
容玦失笑:“你这还价可真够狠。好歹……”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们是……”
楚清遥话到嘴边猛地顿住,心中警铃大作。
我们是什么?
旧相识?
故人?
还是她曾经在心底偷偷称呼的“玦哥哥”?
五年光阴,该忘的却怎么也忘不掉。
脑中闪过灵儿那句“旧情难忘”,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容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微变的脸色,仿佛要看穿她心底所想。
“我们是什么?”
他轻声追问,眼神灼人。
“没……”
楚清遥心跳加速,正想岔开话题。
“吱呀——”
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灵儿脸色发白地冲进来:“姐姐,不好了!宋——宋玉萧来了!”
“什么?!”
楚清遥猛地站起,动作太急,手臂撞翻了茶杯。
“哐当!”
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上,瞬间烫出一片刺目的红痕。
“你的手!”
容玦眉头紧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全然没了方才的冷静。
“别动!”
楚清遥挣脱他的手,一把将他推向屏风后,语速飞快:
“珏公子,快!我夫君若看到你……”
若让宋玉萧,怕是要闹翻天。
容玦站在原地不动,目光死死盯着她通红的手背。
“我们清清白白,何必紧张?他奈何不了我,倒是你这手得赶紧上药……”
“砰——!”
话音未落,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踹开!
门板重重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宋玉萧满脸怒火,黑沉的脸色像淬了墨,大步跨了进来。
他目光如电,扫过整个房间,最终定格在容玦身上。
再看到桌上翻倒的茶杯,楚清遥微乱的衣衫和泛红的脸颊。
他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嗡”地一声断裂开来!
“楚清遥!”
宋玉萧咬牙切齿,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偷男人!”
楚清遥心头又惊又怒,声音陡然拔高:
“宋玉萧!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些!休要血口喷人!”
“还敢犟嘴?!”
宋玉萧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发抖。
想到自己在外征战三年,她却可能与奸夫日日相会,那股无名的邪火几乎烧毁了他所有理智!
“难怪!难怪你诸多借口,不让我进你房里!”
他咬牙切齿,眼神像是要吃人。
“原来是早就养了奸夫!”
“贱人!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他最看重的脸面!
此刻,被楚清遥狠狠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门外,早己被动静吸引来的客人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楚清遥心急如焚,目光飞快扫过门外人,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宋玉萧,有什么事,我们回将军府再说。”
“你在这里闹,丢的难道不是将军府的脸吗?!”
宋玉萧最是好面子,被她这句话点醒,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门外。
一丝犹豫在他眼中闪过。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江雪烟不知何时己出现在楼梯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绣帕,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
她的声音,却尖锐得足以让整个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清遥!你身为宋家少夫人,怎能如此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私会?!”
“你将玉萧的脸面置于何地?将我们宋家的百年清誉又置于何地?!”
这话如同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楼下大堂的客人也被彻底惊动,纷纷涌上来看热闹。
“什么?定远将军府的少夫人?”
“偷人?真的假的啊?”
“啧啧,我就说嘛,乡下来的女人,哪里守得住京城的繁华!”
“这下宋家可热闹了,前脚刚抬了外室进门,这边正妻就闹出这种丑事!”
“快看看!那奸夫是谁?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