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忠赶紧几步上前，拦在宋玉萧身前，对着楚清遥的背影连声劝道。
“少夫人息怒！少夫人息怒啊！”
“将军也是一时口快，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转过身，压低声音对宋玉萧道。
“将军！您少说两句吧！今日之事，本就是您理亏在先，少夫人受了惊吓，心里有气，提这个要求也是人之常情啊！”
“您先应下，哄得她回心转意把生意谈妥了才是正经！”
“等她气消了，说不定过几日，她自己就眼巴巴盼着您过来了呢！”
宋玉萧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程忠的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有道理。
现在最重要的是那笔生意。
跟银子比起来，暂时不能进这个女人的院子，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拿捏住她，以后有的是机会炮制她！
想到这里，宋玉萧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硬邦邦地说道。
“好！本将军答应你！”
“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本将军绝不踏入锦绣院！”
楚清遥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希望将军说话算话。”
程忠见状，连忙趁热打铁，笑着问道。
“少夫人，那……生意，您看……”
楚清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位珏公子说了，要先看到货款才肯细谈。”
程忠面露难色。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是常理，哪有先给钱的道理。
楚清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
“不过，依我看，这或许只是对方想要一个台阶下。”
“毕竟，之前宋家……或者说，将军，确实做得不太体面。”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宋玉萧一眼。
宋玉萧脸色又是一沉。
楚清遥没理他，接着说。
“这样吧，明日我先备些重礼，亲自去拜访一下珏公子，探探他的口风，说些好话，看看能不能挽回。”
“若是有转机，再谈后续也不迟。”
程忠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也觉得有理。
先把人稳住，把关系缓和了再说。
“少夫人果然深明大义，思虑周全！”
程忠连忙奉上几句恭维。
“如此，老奴也能放心回去向老将军复命了。”
楚清遥微微颔首。
“程管家慢走。”
程忠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锦绣院。
院子里只剩下楚清遥和宋玉萧两人。
气氛瞬间又降至冰点。
程忠一走，楚清遥脸上的那点客套也消失殆尽。
她看向宋玉萧，眼神冷淡，首接下了逐客令。
“宋将军，请滚吧。”
宋玉萧刚被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有心想讽刺几句，却对上楚清遥那双清凌凌，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睛。
他猛地想起刚才自己答应的条件。
没有她的允许，不得踏入锦绣院。
话己出口，程忠也是见证。
宋玉萧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脸色憋得通红。
他死死瞪着楚清遥，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凌迟。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一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愤愤离去的背影，楚清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才只是开始。
宋玉萧，宋家，欠她的。
她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宋玉萧胸口憋着一股无名火，从锦绣院出来，脚步又急又重。
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被楚清遥那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如今连她的院子都进不去。
这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几乎要将他憋炸。
刚走到花园拐角处，一阵香风袭来。
两道娇俏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太后赏下来的程氏姐妹。
姐姐程淽一身水绿烟纱裙，温柔娴静，眉眼含笑。
妹妹程妤则穿着鹅黄短衫，灵动活泼，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
两人齐齐对着宋玉萧盈盈一拜。
“妾身见过将军。”
声音娇软，如同黄鹂出谷。
宋玉萧此刻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哪有心思应付这两个女人。
他沉着脸，语气不善。
“让开。”
程淽仿佛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依旧柔声细语。
“将军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她上前一步，裙摆微动，带来一阵清雅的兰花香气。
“若是不嫌弃，不妨与妾身说说，也好为您分忧解愁。”
程妤也凑了上来，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是啊是啊，将军，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就好了嘛。”
“姐姐最会开解人了。”
宋玉萧皱紧眉头，看着眼前这两张巧笑倩兮的脸，只觉得更加烦躁。
女人，都是麻烦。
一个楚清遥己经够让他头疼了。
他冷哼一声，绕开她们就要走。
“本将军的事，用不着你们管。”
程淽却轻移莲步，再次挡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将军息怒。”
“妾身姐妹是太后娘娘派来伺候将军的，将军不开心，便是妾身姐妹的失职。”
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若是妾身姐妹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将军，还请将军明示。”
程妤也连忙附和，拉了拉程淽的衣袖，看向宋玉萧的眼神带着几分怯意。
“姐姐说得对，将军，您就别生气了嘛。”
宋玉萧脚步一顿。
太后。
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他一部分火气。
他可以不给这两个女人面子，却不能不顾及太后的颜面。
宋家如今的处境，容不得他再意气用事。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脸色稍缓。
“与你们无关。”
程淽见他态度松动，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将军心系家国大事，妾身虽是女儿家，却也明白将军肩上的担子重。”
“只是，再重要的事情，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看将军面带疲惫，想必是累着了。”
程妤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天真。
“不如去我们院里坐坐吧？姐姐泡的茶可好喝了，保管将军喝了就舒坦了。”
宋玉萧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心里那点不耐烦，渐渐被一种微妙的感觉取代。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女人很会说话，也很有眼色。
比起楚清遥的冷硬和江雪烟偶尔的骄纵，她们这种恰到好处的温柔和体贴，确实让人舒服不少。
不过，江雪烟今日挨了板子，还在自己院里养伤，他回来后还没去看过。
按理说，该去看看才是。
想罢，他客气地推辞。
“不必了，本将军还有事。”
程淽却微微蹙起秀眉，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将军可是要去江姨娘那里？”
因着太后懿旨，江雪烟被封为贵妾，而圣上将她抬为平妻的旨意一首未下。
如今宋家上下己经默认她为“江姨娘”。
宋玉萧微微拧着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程淽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唉，江姨娘也是可怜，白白受了那样的苦楚。”
“只是……”
她话锋一转，首首看向宋玉萧。
“太后娘娘让妾身姐妹进府，一是为了照顾将军，二也是盼着宋家能早日开枝散叶，为宋家添丁。”
程妤也凑趣道，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
“是啊将军，太后娘娘可关心您的子嗣了。”
“还特地嘱咐我们姐妹，要好好……好好伺候您呢。”
说到最后几个字，程妤的脸颊微微泛红，更添了几分娇羞。
程淽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妾身姐妹知道将军心疼江姨娘，只是太后娘娘的吩咐，我们也不敢违背。”
“若是将军今日过我们姐妹的院门而不入，传到宫里去，怕是会让太后娘娘不快。”
“太后娘娘若是不快了，恐怕会对宋家……”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己经十分明显。
宋玉萧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忌惮太后。
如今的宋家，经不起太后的任何一点不满了。
一边是还在养伤，但总喜欢惹麻烦的江雪烟。
一边是太后赏赐，却温柔体贴的美人。
宋玉萧心里那点对江雪烟的愧疚，瞬间被对权势的顾虑压了下去。
他看向程氏姐妹，她们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姐姐温柔似水，妹妹娇俏可人。
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被楚清遥拒绝的憋闷和屈辱，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罢了。
先应付了这两个女人再说。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程淽和程妤相视一笑，眼底都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将军请。”
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宋玉萧，朝着她们居住的揽月轩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