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整整三天。
白谨安都处在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
楚清遥日日来查看他的情况,并辅以汤药调理。
而白氏每次看到儿子虚弱的样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三天后。
楚清遥再次为白谨安诊脉。
片刻后,她缓缓收回手,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成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
“脱骨丸的药力己经初步改造了他的经脉,虽然依旧脆弱,但己经可以承受银针的引导了。”
白谨安虚弱地睁开眼,看向楚清遥,眼中充满了希冀。
白氏更是激动地捂住了嘴,泪水再次涌出。
楚清遥没有耽搁。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摊开。
一排排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银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
“可能会有些酸胀,忍着点。”
楚清遥轻声嘱咐道,指尖拈起一根细长的银针。
她屏住呼吸,目光专注,找准白谨安腿上的穴位,稳稳刺入。
银针刺入的瞬间,白谨安身体微微一颤,但随即放松下来。
楚清遥的手法极其精妙,落针精准,捻转轻柔。
随着一根根银针刺入,她额角也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引导药力修复受损多年的经脉,极其耗费心神。
容玦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
楚清遥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脸,让他擦去自己额角的汗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微妙的、不同于之前的气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楚清遥轻轻舒了一口气。
白谨安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暖……暖的……”
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充满了激动。
“我的腿……感觉到一丝暖意……”
多少年了!
自从瘫痪之后,他的双腿就如同枯木一般,冰冷麻木,毫无知觉。
这是第一次,他重新感受到了属于活人的温度!
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暖流,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楚清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才刚开始。”
她一边收起银针,一边叮嘱道。
“接下来还需要持续施针,配合药浴,慢慢调理。”
“明日是关键。”
“若明日施针后,你能尝试站立片刻,那便算是成功了七分。”
白谨安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看向楚清遥时,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而就在楚清遥全力为白谨安治疗的同时。
宋府。
宋玉萧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库房前,指挥着下人小心翼翼地搬运着刚从港口运回来的货物。
箱子打开,里面露出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
晶莹剔透的波斯琉璃盏,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色泽艳丽、图案繁复的西域锦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还有各种造型奇特的银器、香料、宝石……
琳琅满目,充满了异域风情。
“哈哈哈!好!好啊!”
宋玉萧看着这些货物,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这批货的品质,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上几分!
他立刻开始安排人手清点货物,准备尽快将这些宝贝脱手变现。
随后,他便兴冲冲地跑到了魏氏的院子。
“母亲!母亲!您快看!”
宋玉萧将一份刚拟好的货物清单递给魏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第一批货到了!您看看这成色,这品相,绝对是上等货色!”
魏氏接过清单,看着上面罗列的各种奇珍异宝,以及预估的惊人价值,脸上的忧色也渐渐被惊喜取代。
“萧儿,这……这当真能卖出这么多银子?”
“那是自然!”
宋玉萧拍着胸脯保证。
“母亲您就放心吧!这些波斯货,在京城可是稀罕物。”
“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哪个不想弄点新鲜玩意儿显摆?”
“孩儿己经联系好了几个买家,保证能卖个好价钱。”
这一刻,宋玉萧仿佛己经看到无数的金银,正向宋家滚滚而来。
“等这批货一出手,咱们宋家亏空的窟窿就能补上,也能恢复往日荣光。”
“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我们宋家!”
魏氏听着儿子的话,抵押铺子的那点不安,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好好好!萧儿,你果然是娘的好孩儿!”
魏氏激动地抓住宋玉萧的手。
“这次,咱们宋家能不能翻身,就全看你的了!”
宋玉萧满眼自得。
“母亲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望!”
第一笔“横财”,己经唾手可得。
他仿佛己经看到,宋家一跃成为京中首富,重新带回巅峰的场景。
可宋玉萧万万没想到,他正一步步走向楚清遥精心布置的陷阱中。
而这个圈套,己经悄然收紧……
——
第西日,清晨。
厢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不同于昨日的浓郁,今日添了几分清冽。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在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楚清遥净了手,神情专注地捻起一枚细长的银针。
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指尖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榻上的白谨安,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久病缠身的郁结之气,似乎消散了不少,眼中多了几分期待的亮光。
容玦站在榻边,身姿挺拔,目光沉静地看着楚清遥施针。
银针刺入穴位,带起微不可察的刺痛。
白谨安的身体轻轻绷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呼吸也随之变得绵长。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
汗水,沿着楚清遥光洁的额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最后一根针落下,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好了。”
她看向白谨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试着,动一动你的腿。”
白谨安的呼吸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更多的却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他看向楚清遥,又看向同样紧张的白氏。
白氏对他微微颔首,伸出手。
“别怕,娘扶着你。”
白谨安深吸一口气,双手撑住床榻,试图调动那沉寂了太久的双腿。
肌肉传来久违的酸胀感,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
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白氏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慢慢来,感觉腿上的力气。”
楚清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地指导着。
白谨安咬紧牙关,双腿用力。
颤抖着。
极其缓慢地。
他的脚跟,竟然真的离开了床榻!
虽然只是微微抬起,虽然摇摇欲坠。
但那的确是,凭借他自己的力量!
这一刻,白氏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但她死死咬住唇,生怕自己的哭声,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时刻。
白谨安的身体晃了晃,白氏立刻加大了手臂的力量,稳住了他。
他的双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
尽管双腿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大部分力量都依靠着白氏的搀扶。
但他,站起来了!
哪怕只有短短的片刻。
阳光似乎也明亮了几分,照在白谨安苍白却满是激动的脸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坚实触感,眼眶瞬间红了。
多少个日夜,他只能躺在榻上,望着屋顶,以为此生再无站立的可能。
而现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楚清遥,眼中是难以言喻的感激与震撼。
“我……我能站起来了……”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剧烈的颤抖。
楚清遥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很好。”
“这只是开始。”
她走到白谨安面前,低低嘱咐。
“你的腿,还有知觉,经脉并未完全坏死。”
“只要坚持下去,恢复行走,并非不可能。”
白谨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白氏扶着他,让他重新坐回榻上,避免过度消耗体力。
白谨安的目光,却始终紧紧追随着楚清遥的身影。
那里面,除了感激,更添了几分深深的,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这一幕让容玦有些不悦,微微地蹙起了眉。
这小子,该不会对楚姑娘有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