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灯坠地的脆响惊得守夜人翻身坐起,林雨乔己经抱着破布娃娃钻进草垛。
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里,她摊开掌心沾着露水的铜钥匙,借着空间裂缝透出的微光,数清河图纹样第七道裂痕恰好与王谨诚账本烫金暗纹重叠。
"这茶渍染得倒别致。"晨光初现时,林雨乔踮脚接过王谨诚递来的洒金请帖,指尖状似无意地掠过对方袖口暗纹。
那金线绣着的孔雀尾羽图案沾着星点墨汁,与昨夜灯笼纸上晕染的孔雀蕨如出一辙。
林敬贤咳嗽着往石臼里添新米,杵棒敲击声里混着三长两短的暗号。
林雨乔揪着羊角辫脆生生应道:"陈德望要请我们吃八宝鸭呀?"藏在背后的左手却飞快比划出南疆密林特有的驱蛊手势——昨夜蛇头花吞噬的毒囊残渣,正在空间里蒸腾起淡紫色雾气。
酉时三刻的陈家宅院飘着诡异的甜香,游廊下挂着的十二盏琉璃灯竟全照着龙王庙飞檐的样式打造。
林雨乔蹦跳着去够垂下的流苏穗子,腕间银铃叮当响处,瞥见东厢房窗棂新糊的桑皮纸透着靛蓝色暗纹。
"小贵人尝尝这雪梨酿。"陈俊逸执壶的手背浮着青筋,镶红宝石的扳指擦过林雨乔的袖口。
少年人故作殷勤的语调里,混着南疆蛇莓果发酵后的酸腐气。
林雨乔捧起缠枝莲纹酒盏时,袖袋里铜钥匙突然发烫——黑土地裂缝中,蛇头花苞正对着宴客厅方向疯狂摇摆。
陈德望着翡翠扳指笑道:"听说小友种的南瓜,藤上能结三十个果?"雕花屏风后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林雨乔咬破舌尖将腥甜咽下,空间里瞬间暴涨的精神力让她看清了暗格里蜷缩的五个药童——他们耳后都有新月形疤痕。
"是土地公公教我的呀。"林雨乔晃着缀满铃铛的绣鞋,天真地指向厅堂正中悬挂的《神农尝百草图》。
陈德望顺着她手指望去时,画卷边缘的赭石色突然晕染成孔雀蕨形状,惊得他打翻了缠丝玛瑙盏。
酒过三巡,林雨乔借口更衣溜到西跨院。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卦象般的阴影,她将银铃卡在墙缝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瓦片轻响——白日里见过的戴斗笠汉子正倒挂在檐角,腰间烟杆坠子滴落的朱砂红渗进瓦当,蜿蜒成货郎包袱上见过的鳞片纹路。
"小老儿敬姑娘一盏。"林敬贤苍老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带着三声重咳的暗号。
林雨乔蹦跳着转回宴席,发间新别的木槿花蹭过陈俊逸手背,沾着空间黑泥土的花蕊瞬间吸走了他扳指上残留的靛蓝色粉末。
陈德望额角暴起青筋还要再问,忽见林雨乔捧着的甜汤碗沿浮现河图纹样。
他惊得碰倒鎏金香炉,却见炉灰在地上诡异地聚成蛇形。
林雨乔趁机将最后半块枣泥糕塞进空间,黑土地裂缝立刻吐出朵食人花,将浸透毒液的糕点吞得渣都不剩。
戌时末的梆子声里,陈俊逸突然拎着鎏金酒壶凑近:"这壶西域葡萄酒,定要请妹妹细品。"他玄色衣襟上绣着的孔雀尾羽泛着磷光,袖口暗袋里靛蓝色药粉簌簌落在林雨乔的桃红衫子上,转瞬被空间裂缝渗出的紫雾吞噬殆尽。
鎏金酒壶擦着林雨乔的耳垂划过,陈俊逸袖口靛蓝药粉簌簌往下掉。
林雨乔佯装踉跄,绣着锦鲤的桃红衫子擦过案几边缘,藏在袖袋里的铜钥匙突然烫得惊人——空间裂缝里蛇头花藤蔓正疯狂扭动。
"妹妹当心。"陈俊逸伸手要揽她腰肢,镶红宝石的扳指却勾住了垂落的流苏穗子。
林雨乔借着转身的力道踩住他玄色袍角,腕间银铃叮当脆响间,昨夜在空间里淬过蛇莓汁的铃舌突然弹出米粒大的银针。
"呀!"陈俊逸猛地缩手后退,后腰撞上摆满青瓷碗碟的檀木案几。
十二只描金缠枝莲纹盘应声落地,碎瓷片混着八宝鸭汤汁溅在他织金马面褶上。
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嗤笑,林雨乔蹲在地上捡碎瓷,借着袖摆遮掩把最后半块沾着药粉的枣泥糕塞进空间裂缝。
陈德望的翡翠扳指在案几上叩出闷响:"还不快给贵客赔罪!"他眼尾扫过满地狼藉,藏在太师椅扶手里的机关锁咔哒轻响。
林雨乔余光瞥见东厢房窗纸闪过黑影,那五个耳后有新月疤的药童正抬着鎏金箱子往后院挪。
林敬贤杵着枣木拐杖颤巍巍起身:"娃娃家闹着玩,当不得真。"老人咳嗽时袖口暗袋滑出半截艾草烟,飘散的青烟里混着南疆驱蛊粉特有的苦杏仁味。
陈俊逸刚要发作,突然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方才沾了银针的指尖正泛起蛛网状红疹。
戌时的更梆敲到第七下,前院忽然传来货郎摇鼓声。
林雨乔蹦跳着去够案几上的蜜饯盒子,发间木槿花突然掉落,正巧盖住陈德望悄悄伸向机关锁的手。
空间里食人花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将浸透毒液的木槿花瓣吞进黑色土壤。
"今日叨扰了。"林雨乔把最后颗盐渍梅子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冲陈德望眨眼,"您家厨娘做的枣泥糕..."她故意拖着软糯的尾音,看着对方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月光掠过游廊琉璃灯,十二盏龙王庙式样的灯笼突然同时明灭,墙根阴影里竟浮现出河图纹样的裂痕。
陈德望攥着翡翠扳指的手指节发白:"三日后城西药市..."话未说完就被林敬贤的咳嗽打断。
老人枣木拐杖重重杵地,藏在杖头的铜铃铛震得窗棂嗡嗡响。
西跨院忽然传来瓦片坠地的脆响,白日里倒挂在檐角的斗笠汉子正捂着流血的手腕翻墙而逃。
林雨乔蹦蹦跳跳跨过垂花门,突然拽住林敬贤的补丁衣摆:"阿爷等等,枣泥糕要谢过厨娘呀。"她指着飘出炊烟的东厢房,腕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
陈德望的管家刚要阻拦,忽然抱着肚子哎哟叫唤——方才被空间食人花吞噬的毒糕残渣,正化作淡紫色雾气渗入他靴底的孔雀蕨绣纹。
厨房窗棂突然传出陶罐碰撞的轻响,林雨乔鼻尖微动,空气里飘来熟悉的蛇莓果酸涩味。
她踮脚扒着雕花窗台往里张望时,月光正好照亮灶台边半截褪色的靛蓝围裙——那布料边缘绣着的鳞片纹路,竟与货郎包袱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