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的脚踝上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人在骨头上拉紧了一根看不见的网球线。他咬紧牙关，手中的球拍微微颤抖。面前的玛库拉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她植入右眼眶的网球正以不自然的频率转动，每一次旋转都伴随着齿轮般的咔哒声。
"回音球的秘密，你真的以为只是简单的次声波技术吗？"玛库拉将一颗泛着幽绿色光芒的网球抛向空中，接着单手接住，"进化从不停止，林文远。"
场边的小骨头用蹼状的手指揉搓着眼睛，他的预知能力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变得异常混乱。三秒后的未来不再是单一画面，而是分裂成十几个重叠的碎片。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别看了，小家伙。"卡鲁酋长的声音从看台上传来，他赤裸的胸膛上，那些刻满网球规则的疤痕正在缓慢蠕动，仿佛活了过来，"有些预知比死亡更痛苦。"
林文远深呼一口气，扫视着这个被称为"回音球场"的地方。整个球场是一个完美的声学结构，球落地的声音能够在空间中回荡长达七秒。最诡异的是，这些回音并非简单的声波重复，而是以某种算法变形，形成新的语义。就像有人——或某种东西——在通过球声对话。
"开始吧，真相比你想象的更残酷。"玛库拉举起球，她的发球姿势有种扭曲的优雅，"三局两胜，胜者获得回音之源。"
林文远注视着对方手中那颗不同寻常的网球。它表面的绒毛像活物一样微微蠕动，荧光线条在球体表面形成复杂的几何图案，那图案莫名地让人联想到古老的电路板。
第一个球飞来时，林文远几乎反应不及。球在空中突然改变了轨迹，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指拨弄。他勉强接到，但回球软弱无力。当球落在玛库拉那边的场地时，发出的声音异常清脆，回音在空间中形成诡异的人声：
"...基因...复制...失败..."
这不是幻听。林文远看见小骨头也竖起了耳朵。
玛库拉的第二个球更加诡异，球飞行的轨迹形成一个完美的DNA双螺旋结构。林文远挥拍迎上，却感觉像打在了一块橡胶上，球拍传来的反作用力让他整条手臂发麻。
"你们都被骗了，"玛库拉一边发球一边说，"这里不是什么简单的实验场。回音球是联结两个世界的媒介。每一次击球，都是一次数据传输。"
球在场地上弹起，发出的回音清晰可辨：
"...主机...检测到...入侵..."
林文远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停下脚步，任由玛库拉的球从身边飞过。"这不是单向的数据搜集，对吗？你们在向另一端发送信息。"
玛库拉的右眼球疯狂转动，她的微笑扩大到几乎撕裂面颊。"聪明，不愧是曾经接近真相的人。每一次比赛，每一个回音，都是向'原点'传送的密码片段。"
"原点是什么？"林文远握紧相机，镜头对准玛库拉的眼球。
"一个比你们的世界先进三百年的文明，"玛库拉张开双臂，"那里的人类己经没有肉体，只有纯净的神经网络。但他们需要基因样本来重建身体，而运动员——尤其是网球选手——有着最完美的神经-肌肉协调系统。"
小骨头突然尖叫起来，他的预知视野中出现了可怕的画面：无数颗回音球同时爆开，释放出微型纳米机器人，这些机器人迅速钻入人体，重组宿主的神经系统。
林文远觉得自己的左腿中枪旧伤处传来剧痛，仿佛有东西在肌肉深处蠕动。他回想起玛库拉的话："用你的镜头记录真相，用你的球拍偿还罪孽。"现在他明白了，这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思——他的相机和球拍都己被植入了微型传输器，成为数据采集的工具。
"你也是被控制的傀儡吗？"林文远盯着玛库拉问道。
玛库拉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表情变得冰冷。"不，我是设计师。这场实验的设计师。"
她抬起手，球拍上的线突然绷紧，发出刺耳的嗡鸣。整个球场开始震动，地面裂开，露出复杂的电路系统。那些被埋在地下的冷冻舱一个接一个亮起绿灯，里面的人体开始抽搐，就像被电流刺激的蛙腿。
"我们需要更多数据，"玛库拉说，"你的旧伤让你成为最佳的神经接收器。只要再赢一场，你就能看到那个世界——完美的网球世界，没有作弊，没有金钱，没有肉体的局限。"
她举起那颗回音球，球体表面的纹路重组形成一张微笑的人脸。
"准备好了吗？最后一场比赛。胜者将成为两个世界的桥梁，败者......将成为神经记忆库的永久居民。"
林文远看向场边的小骨头，后者正用他的预知能力搜索出路。但男孩摇了摇头——没有逃生路线，至少在他能预见的三秒内没有。
唯一的出路就是比赛本身。
林文远深吸一口气，举起球拍。无论对面是什么样的未来文明，他都要在自己的球场上一决高下。他的相机挂在胸前，镜头自动对焦，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来吧，"他说，摆出接发球的姿势，"让我看看你们三百年后的发球有多厉害。"
玛库拉的眼球转动到极限，定格在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她将球高高抛起，网球在空中悬停了不可思议的三秒钟，然后如同被施了魔法般俯冲下来。
回音球的终极对决，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