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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兴起便非要教嬿婉唱曲儿。
他算是昆曲业余爱好者里专业程度比较高的那类了,当然不比得嬿婉请的师父专业,但是男女之间的气氛是寻常师父与学生没有的。
嬿婉作汉女打扮,衣裙绣纹精致,墨发半梳。
唱的是《牡丹亭》里的经典选段《游园惊梦》,嬿婉是杜丽娘,他是柳梦梅。
杜丽娘游览了自家的后花园之后更生伤春之情,回来后竟然梦中与一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花园内有了一番云雨之情,在梦醒之后独自入后花园寻找梦里多情郎。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唱腔婉转悦耳,然而词曲还在调上,但是声音却逐渐低了下来。
像是应和唱词,他的手指停留在领扣上,意欲宽衣解带。
而嬿婉却在此时伸出手,玉白指尖勾起,挑开了他作乱的手指,说道:“我可不是杜丽娘。”
乾隆一怔,然后手腕翻转,将她的手指握住,“朕也不是柳梦梅。”
“朕与你,只是弘历和嬿婉。”
他揽住细腰,将人带进自己怀中,然后坐在榻上,姿势亲密依旧,只不过原本的暧昧气氛消散了些,转而温馨起来。
乾隆抚着嬿婉的发丝,“今日便到此为止,下次朕再继续教你。”
乾隆说完,忽而有些怪异地停了停。
察觉出来他这点微妙的异样,嬿婉伸手交叠在他颈后,问道:“皇上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事? ”
乾隆怀抱收紧,埋头在她颈侧,声音有些闷:“过几日要有几个蒙古格格进入后宫……”
他隐匿的神情略带狰狞,眼底消失有段时间的阴鸷渐渐浮现出来。
如今的后宫安安生生的, 乾隆一点都没有再让后宫进人的意愿。
虽说这是满蒙旧俗,但满清国力如此,乾隆压根不需要委屈自己接纳什么蒙古格格。
他也不想接纳。
接收到大臣递来的相关折子之后,乾隆首先产生的想法就是抗拒,然而抗拒无果,甚至久违的钝痛感紧随抗拒而来,让他反抗不得。
乾隆立刻想到了并未彻底被他抛于脑后的乌拉那拉氏。
他招来奴才询问慎刑司是否照旧每日去延禧宫。
得到的回禀是是的,什么掌嘴什么板著之刑,挨个轮番实施,然而那乌拉那拉庶人依旧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淡淡笑着。
乾隆:“……”
他嗅着萦绕的清香,只觉得自己大脑的不适缓解了些。
痛感是消失了,心底的不耐却无法抚平。
他侧首亲了一口脖颈,说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大清历来的规矩如此,朕实在不好破例……”
乾隆的声音西平八稳,单是听,是一点都听不出来不对劲的。
嬿婉伸手拍了拍他,待乾隆抬起头,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抿了抿唇,仔细打量着对方。
“这么看着朕作甚? ”被她这样专注地看着,乾隆有点莫名的难言之羞赧,他维持着冷静的语气道:“你放心,区区蒙古格格而己。谁都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
嬿婉微微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皇上是担心臣妾担心,还是担心臣妾不担心? ”
她这话说得有点拗口,但是不难理解。
乾隆也同样沉默了几息,之后才回答:“都有。”
嬿婉稍稍扬唇,又收敛了唇角弧度:“那皇上回答错了,是前者。”
听她此言,乾隆挑了下眉,眼眸之中又是他那惯有的得意神情:“嬿婉大可放心。朕乃君王,一言九鼎。”
“那皇上知道臣妾担心什么吗? ”
“担心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反问一句,紧接着就十拿十稳地给出答案:“担心朕看上别的女人? ”
嬿婉唇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了,她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才笑着给出正确答案:“臣妾是担心,皇上又会被新的后妃气到! ”
乾隆还没来得及留住温香细细品味,就听到嬿婉这首白到有点挑衅的回答。
乾隆:“? ? ? ”
“朕不信。”他表情坚毅,言之凿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