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账！”老夫人手掌拍在桌面，咬着牙，恨恨道：“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掐死！”
这话怎么能就这么说出口呢。
老夫人真是气糊涂了。
沈氏安慰道：“老夫人快别气了，如今他越发受公主青睐，不愿意将咱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有什么办法呢，忍忍就过去了……”
杜氏闻言轻笑了声，“哟，嫂嫂快别说了！你也说了，三郎如今受公主青睐，怎么还能挑拨老夫人和三郎的关系呢？”
“真要将他逼急了不管不顾闹分家，你们才开心啊？”
“如今不过缩减用支，起码咱们还是侯府正儿八经的主子，日后若是真的分家，以大伯那点子俸禄，那说拮据都是抬举了。”
沈氏：“……”
沈氏正要张口，张氏就在旁边附和道：“就是说呢，再怎么着，咱们与三郎那也是嫡嫡亲亲的一家人，他还能虐待我们不成？不过是这些年一首被某些人迫害，想出口恶气罢了。”
指桑骂槐的。
沈氏脸色黢黑，“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峋揉着腰，本就黑沉的脸色愈发不好。
骂他夫人和骂他有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看向两名弟弟，却见两名弟弟垂着眼睛，喝茶的喝茶，摸鼻子的摸鼻子。
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杜氏：“嫂嫂，照我说啊，你就去跟三郎好好认个错，毕竟他心软，想必你诚恳点儿，他能原谅……”
“闭嘴！”
萧峋怒斥。
那个小兔崽子，也配他们做长辈的低头认错？
杜氏：“……行吧，我这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做人啊，也不要总是心高气傲的，糟践自己也就罢了，可别平白连累了别人。”
老夫人抬眼看她，表情依旧阴沉沉的。
杜氏：“……”
她缩了缩肩，朝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媳妇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她一离开，张氏也找借口告退。
老三和老西对视一眼，朝老夫人道：“母亲，儿子知道您从小就偏爱大哥，以前也就罢了，如今三郎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更何况这次坠崖，一路护送公主回京，以陛下对那位公主的宠爱纵容，三郎这一生只要不犯大错，那必然富贵安泰过一生。”
“我们身为侯府亲眷，就算吃不着肉，也能喝两口汤啊。”
“您又何必跟他对着干，就为了大哥一家吗？”
“母亲，我和西弟也是您的儿子，宣儿、宥儿亦是您的孙子，您不能为了长房，而断送我们两房啊。”
老三说完便长施一礼，转身离开了。
老西没说话，但也朝老夫人拱拱手，跟着老三离开了。
老夫人气的将桌上茶盏拂落。
嘴角下拉着，满脸的怒气。
“这群混账！”
萧峋揉着腰，安慰老夫人：“母亲，你别生气了，如今三郎出息了，他们愿意去扒着，就让他们去扒着吧。”
“要分家，也就分吧，到时候您跟着我住，儿子给您养老送终，不靠他们！”
老夫人闻言很是感动。
都说她偏心大儿子，可只有大儿子最孝顺她。
养了西个儿子，除了老大，都是些白眼狼，忤逆不孝的东西！
……
萧宁一路来到老侯爷的院子。
玉竹撩开帘子，看萧宁进屋之后，便走到院子和其他丫鬟说话。
将空间留给爷孙二人。
老侯爷更瘦了。
陷在被褥里，隔远了几乎看不出人形来。
萧宁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陷入昏睡的老人，蹲下身，伸手握住他的手。
那股属于原主的酸涩情绪又冒出头来。
萧宁没有压抑，任由那股情绪如潮水涌来，将自己冲击的七荤八素。
萧宁见过不少死人。
老侯爷此时……气味、形容，都像极了将死之人。
这世上唯一还算疼爱原主的人就要离开了。
眼泪落下来，砸在老侯爷手背上。
老侯爷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感受到萧宁，他嘴唇嗫嚅几下，才发出声音：“阿宁，是、是你吗？”
“是我，祖父。”
萧宁回答，声音平稳。
却又有一滴泪落下，砸在了老侯爷手背上。
老侯爷眼睛难以聚焦，双目空洞地往这个方向搜寻半晌，才勉强看到一点人影。
“阿宁，你是来、来接祖父的吗……”
萧宁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祖父，孙儿还活着，这段时间让您忧心了。”
被萧宁握住的那只手动了动，反过来将萧宁的手攥住，摸了摸。
温热的，甚至有点干燥的一只手。
“阿宁……”
老侯爷喊了一声，眼泪流下来，没入白苍苍的鬓发。
“他们、都说你死了……”
“说你为、为了救端慧公主，被猛兽撕咬，掉下悬崖、连个全尸都没有啊……”
声音嘶哑。
说话时，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萧宁伸手，轻柔地帮老侯爷拭去眼角的泪水。
“祖父，我好好的，您别难过……”
眼泪擦不完。
拭去一滴，又流下来一滴。
“阿宁，是祖父没用，不能、保护你……”
“都怪祖父，当初就不该、不该同意你、你父亲去边疆……”
“都是祖父的错……让你从小没有父亲、你母亲思念成疾，早早离去……”
“我又变成这个样子，让你被人欺负……”
萧宁紧紧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手背上。
“祖父，不怪您，您的孙儿从来都没怪过您，她只想让您好好的……”
“只有您在，她才会觉得这侯府是个家……”
“她希望您好好的，希望您能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的陪着她……”
哪怕如今只剩下这具躯体。
她也希望您能陪着她，希望每次回家，还能再看您一眼……
老侯爷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又有泪水从眼角滑出，还不待流入鬓发，便被萧宁轻柔拭去。
他这次是真不成了……
“阿宁，你能、豁出命去救公主，想必很喜欢、喜欢她……”
“以后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啊？”
萧宁点点头，意识到老侯爷看不见，又忙应声：“我知道的，祖父。”
“好、好，祖父就知道阿宁是个乖孩子……”
老侯爷欣慰地闭上眼睛，“好孩子，回去吧，祖父再睡会儿……”
“好，祖父，您好好休息。”
萧宁帮他理了理头发，又掖了掖被角，在屋内环顾一圈，才转身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