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门口的台阶上，夏荷的高跟鞋跟卡进了地砖缝里。她正弯腰拔鞋呢，突然听见"咣当"一声——一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滚到了脚边，盖子摔开的瞬间，泛黄的文件像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哎哟我的老腰！"穿白大褂的老头手忙脚乱地捡文件，老花镜滑到鼻尖上，"这可是三十七条人命啊！"
夏荷的法官袍下摆扫过一张飘落的纸页，上面的照片让她瞬间僵住——父亲年轻时的证件照，胸口别着矿灯造型的工牌，笑容灿烂得像是能照亮整个矿井。
"赵...赵主任？"夏荷的声音都劈叉了，"这不是矿区医务室的..."
老头猛地抬头，白大褂口袋里哗啦啦掉出七八支钢笔："夏法官？建国兄弟家的二丫头？"他颤抖的手指指向饼干盒，"你爸当年每周三准时来抽血，比闹钟还准时！"
夏荷蹲下身，法官袍沾了灰也顾不上。她捡起最上面那份治疗记录，纸张边缘那个小小的矿灯图案让她鼻子一酸——这歪歪扭扭的画法，跟小时候父亲在她作业本上画的一模一样。
"我爸他..."夏荷的指尖抚过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是在做人体实验？"
"放屁！"赵主任突然爆了粗口，假牙都喷出来半截，"你爸是拿自己当对照组！"他哆嗦着从内兜掏出个U盘，"看这个！王矿长他们注射的是毒药，你爸喝的是西三号泉眼的水！"
法警小张正好路过，U盘插进电脑的瞬间，整个法院大厅的显示屏集体跳转——监控画面里，年轻的父亲正在医务室抽血，针管里的血竟然是诡异的蓝绿色！
"卧槽！"小张的警帽都吓歪了，"这特么是外星人吧？"
赵主任的假牙终于掉在了地上："锶元素超标300倍的血...你爸硬是撑了三个月..."老头突然老泪纵横，"他说要记录完整数据...最后那天...血都抽不出来了..."
夏荷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家族群里，春梅发了张X光片：她术后复查的肺部影像上，那些纤维化阴影竟然在慢慢消退！配文是："咱爸的泉水...真能治尘肺病？！"
紧接着冬青发了段视频：她给尘肺病老人们定制的工装内衬上，那些红线绣出的矿区地图正在紫外线灯下发光——西三号泉眼的位置浮现出父亲的字迹："每日200ml，连服90天"。
最绝的是秋实，首接甩了份检测报告：互助会的饮用水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西三号泉眼的水，三十七个老矿工的肺功能平均改善了40%！
"赵主任..."夏荷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些资料..."
"早该给你了！"老头突然从饼干盒夹层掏出个信封，"你爸留给你的...说等你当上法官再给..."
信封里是张泛黄的法院传票副本——原告李建国，被告王氏矿业，案由是"非法人体实验"。立案日期是父亲遇难前一天，经办人签名处盖着"己驳回"的红章，旁边是父亲用红笔写的："孩子们，记住矿灯要常擦。"
法院的电子屏突然雪花闪烁，那段监控视频自动跳转到下个片段——父亲最后一次抽血时，悄悄在采血管上画了个矿灯图案，然后对着监控比了个"五"的手势。
"五个..."夏荷突然福至心灵，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小李！快去看爸留下的五盏矿灯！灯座下面可能有..."
电话那头传来"咣当"一声脆响，接着是小李的尖叫："卧槽！灯座里藏着采样瓶！瓶身上写着...西三号泉眼每日采样记录？！"
夕阳西下时，五个兄弟姐妹聚集在西三号泉眼旁。泉水汩汩涌出，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的蓝绿色光芒。春梅的搪瓷缸、夏荷的法槌、冬青的绣花针、秋实的假肢和小李的钢笔，五样东西同时浸入泉水，水面突然浮现出父亲模糊的倒影。
远处，五盏矿灯路灯同时亮起，将光芒汇聚在泉水厂新挂的牌匾上。那块写着"建国矿泉水厂"的牌子下，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每一滴泉水都经过20年时光的沉淀"。
而法院的档案室里，赵主任留下的饼干盒静静躺在证据架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盒盖上，那些锈迹渐渐剥落，露出下面父亲用指甲刻出的五个小字："灯亮着，人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