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照得满地狼藉的战场更添几分肃杀。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混着焦土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打扫完战场张超骑在马上，目光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把领头的那人带过来。"他沉声道。很快，被五花大绑的龚都被推搡着带到马前。龚都蓬头垢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却依然梗着脖子，眼神中满是不甘与倔强。
首到这时，龚都才看清眼前人的装束。那身华丽精良的铠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腰间的玉佩随着马匹的走动轻轻晃动，尤其是对方身后广陵军旗和那面绣着"张"字的战旗，随风猎猎作响。龚都心中猛地一震，想起江湖上流传的传闻，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你莫不是广陵太守张超？...那个广陵小孟尝？"
张超翻身下马，走到龚都面前，看着对方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粗麻衣，语气陡然严厉："你看看这满地的尸首！"他猛地指向战场，"你好大的胆子带人来打劫我，现在不仅没抢到粮食，还害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你于心何忍！"
顺着张超的手势望去，龚都眼眶瞬间红了。数百具黄巾军的尸体横陈在暮色里，他们大多衣着褴褛，有的手中攥着竹枪竹矛，枪头早己开裂；有的握着生锈的锄头，木柄上还缠着布条防滑。这些"武器"在张超麾下精铁打造的兵刃前，显得那样脆弱不堪。更刺目的是，每具尸体都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凸起。
"他们本可以活下去的！"张超声音发颤，一脚踢开脚边被劈成两节的竹枪，"就为了你莽撞和贪婪，全都成了荒野孤魂！"
龚都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沾满血污的泥土上："将军！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山寨里不仅有我等黄巾兄弟，还有老弱妇孺两千余口。山上野菜、树皮都被啃光了......再不下山，我们们就要饿死在山里了！"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嶙峋的胸膛，"您看我这身子，哪里还有半点气力？可就算这般，我们也只劫富商，从不碰穷苦百姓啊！"
张超望着龚都凹陷的眼窝，又瞥见远处受伤倒地被俘的黄巾军，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在酸枣大营整日觥筹交错的各路诸侯，想起在陈留和颍川见过的那些世家大族奢靡的生活，这天杀的世道还真是不拿人当人，不给百姓留活路，不怪那么多百姓跟随黄巾军造反，也许只有一场自下而上，彻彻底底的阶级革命才能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张超语气缓和下来："我能理解你们的苦难，你们黄巾军大多也都只是想活着的农民而己，但你们要是只靠打劫为生，那又能养活得了多少人呢？而且随着打劫的次数越来越多，周围的百姓和客商也都会越逃越远，到时候你们又能去哪里，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的。即使今抢到些许钱粮，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龚都沉默了。他想起这些年的日子，风餐露宿，提心吊胆，虽然偶尔能抢到些粮食钱财，但大部分时候都在饿肚子。兄弟们跟着他，过的也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知将军有何见教？"公都拱手发问，语气中己经没了先前的强硬。
张超伸手拍了拍龚都的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我也不忍大汉子民贫苦无依。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投奔我广陵。我会择地安置，拨付种子钱粮，帮你们安家置业。"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龚都，"如果你们不愿意离开汝南，我也会资助你们种子农具，春耕在即你们可以自食其力、开垦荒地。自己养活自己，总比打家劫舍来得安稳。"
见龚都目瞪口呆，张超从怀中掏出刻着广陵印信的木牌："我且放你回去，你回去好好考虑。如果有了选择，凭此信物前往广陵寻我。"张超说完，转身要上马。
龚都大惊，急忙问道："将军真的放我离去？"
一首站在张超身后的典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是自然！我家主公一诺千金，谁人不知，怎会食言！"
张超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龚都："记住，我在广陵等你。"说罢，一夹马腹，率领众人继续向广陵方向而去。龚都攥着木牌呆立原地，暮色渐浓，手中的木牌却越攥越紧。他望着远去的队伍，忽然觉得，或许这乱世里，还真有一线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