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清光如天河倒悬,亿万道混沌气凝结成透明卵膜。伏羲赤足立于光海中央,八卦阵图自脚下铺展万里,乾、坤、震、巽西卦化作金锁捆缚混沌卵,锁链上的卦文如活蛇游走,啃噬卵壳表面的星河纹路。陈东耳踏着破碎的河图洛书残片走来,见伏羲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梢坠入清光即化作灰烬游鱼,鱼群环绕着插在阵眼的断折龟甲。
混沌卵突然脉动,卵壳表面凸起十二祖巫的面容。面容嘶吼时喷出浊气,浊气触到八卦金锁便燃起紫黑火焰。火焰中爬出浑身缠满红丸丝线的巫妖残魂,残魂跪地叩拜的方向正是陈东耳眉心——那里嵌着弑道剑的菱形剑印。清光深处传来编钟般的嗡鸣,每声鸣响都令河图洛书残片浮空重组,却又在成型瞬间再度崩解。
伏羲的蓍草杖突然插入阵眼,杖身裂开三千道缝隙。缝隙中涌出混着卦象的血泉,血泉浇灌处,混沌卵表面浮现出洪荒寂灭的星图:所有生灵都化作卵壳脉络,而弑道剑正插在脉络交汇处!
“乾坤逆演!”
伏羲暴喝,七窍迸出燃烧寿元的道火。八卦阵陡然翻转,捆缚混沌卵的金锁化作光刃切入卵壳。陈东耳伸手欲阻,指尖却被卦文灼伤——那光刃切割的竟是卵壳内的时间长河!
河图洛书残片突然飞入卦阵,在伏羲头顶拼成残缺的太极图。图中阴阳鱼眼处,映出截然不同的未来:左眼显示陈东耳劈开卵壳,洪荒万物坍缩成鸿钧掌心的红丸;右眼映照卵壳永封,众生化作脉络滋养弑道剑魂。伏羲的白骨指尖划过太极图,裂纹中渗出带着星屑的血珠:“破则寂灭,留则永奴……这便是天道给的死局?”
混沌卵内的祖巫面容突然融合,凝成鸿钧的冷笑面孔。
卵壳剧烈收缩,将八卦金锁绞成碎片。伏羲的蓍草杖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刺入陈东耳周身大穴,强行唤醒他识海深处的弑道剑记忆——那剑竟是鸿蒙初开时,盘古斩灭的第一枚混沌卵所化!
“还有第三条路!”
陈东耳突然抓住两片河图洛书,掌心被卦文割得血肉模糊。他反手将残片插入自己双目,鲜血浸染的卦文在瞳孔中重组。伏羲见状长叹,身躯燃起最后的寿元之火,将毕生修为灌入卦阵。
八卦阵纹突然爬满陈东耳体表,每一道卦象都与他体内的弑道剑气共鸣。混沌卵被这股力量激得疯狂震颤,卵壳裂缝中伸出元凤的火焰羽翼,羽翼扇动时带起焚世离火。就在火浪即将吞没卦阵时,伏羲的肉身轰然崩解,残魂裹着破碎的太极图撞向混沌卵!
惊天震爆中,清光被撕开一道混沌门户。
门户表面浮动着伏羲临终前刻下的血卦,卦象中央却多出一道裂痕——那裂痕的形状,竟与陈东耳眉心的剑印完全吻合。元凤的冷笑从门户深处传来,声波震碎千里外的不周山遗骸,山石还未落地便化作红丸胚胎。
河图洛书残片边缘锋利如齿,陈东耳握紧时掌心传来灼烧与冰寒交织的剧痛。卦文嵌入血肉的触感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又似有雷电顺着血管游走。当伏羲的寿元之火掠过皮肤时,他感到毛发在高温中卷曲碳化,但灼痛之下又涌动着新生的酥麻。
混沌门户逸出的气息拂过面颊,如同万千蛛丝粘附五官。最悚然的是元凤的声波穿透胸腔时,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反复揉捏,每次跳动都挤出混着剑气的脓血。伏羲残魂消散前的最后一丝清光洒落肩头,那触感像是故人诀别的轻拍,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冰锥刺入肩胛。
门户裂缝渗出的黏液沾到指尖,滑腻中带着腐蚀性刺痛。黏液干燥后结成硬壳,撕下时连带扯掉表皮,露出内里流转着卦象的金色血肉。
混沌门户突然吐出元凤的本命尾翎。
翎羽刺入卦阵残骸的瞬间,伏羲血卦被染成暗红色。陈东耳惊见翎羽根部缠着细若游丝的红丸锁链,锁链另一端竟连接着自己元神深处的弑道剑印!
“你才是真正的卦眼。”
元凤的声音带着戏谑。门户表面浮现她褪去羽毛的画面——凤皮之下是鸿钧刻满红丸道纹的傀儡身躯。陈东耳欲挥剑斩断锁链,却发现弑道剑正从自己脊柱缓缓抽出,剑锋上沾着混有卦象的骨髓。
伏羲残留的八卦阵突然倒转,将陈东耳困在阵眼。
地面龟裂处涌出浑浊的时光之水,水中映出万年前场景:伏羲跪在鸿钧面前,亲手将第一枚红丸植入女娲泥人体内。而女娲捏土的手指间,分明缠绕着弑道剑的剑气!
混沌卵趁机吞噬半数清光,卵壳表面浮现新的卦象。
卦文显示的画面令陈东耳如坠冰窟:自己手持弑道剑劈开卵壳的刹那,伏羲的残魂从门户跃出,将红丸塞入新生洪荒的核心。最骇人的是卵壳裂缝中伸出的手掌——那掌心纹路与自己分毫不差!
元凤的冷笑声突然变成男女混响。
门户轰然洞开,内里走出另一个陈东耳。这人额生龙角,手持完整的河图洛书,书页翻动间竟在改写伏羲遗留的血卦。真伪两个陈东耳同时举起弑道剑,剑气交织处,整个鸿蒙清光开始坍缩!
坍缩的清光核心浮现鸿蒙紫莲。
莲台上摆放着伏羲的龟甲残片,甲片表面渗出混着卦象的血珠。血珠映出的倒影中,女娲正在捏造新的泥人——每个泥人后背都生着混沌卵壳,卵壳内蜷缩着微型弑道剑。
元凤的尾翎突然插入陈东耳后颈。
翎羽释放的离火顺着脊椎烧灼,将他的骨骼锻造成卦盘形状。当疼痛达到顶峰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伏羲临终前的叹息:“卦不可算尽……”未尽之言化作符文,在骨髓中刻下逆转血卦的秘法。
混沌门户走出的假陈东耳突然爆体。
血肉重组为十二面卦镜,镜中映照出十二种毁灭洪荒的方式。真陈东耳每踏近一步,镜面就浮现他不同时期的记忆碎片——那些碎片里,弑道剑始终插在洪荒命脉之上!
最惊悚的变化发生在鸿蒙紫莲。
当陈东耳触碰莲台时,伏羲的龟甲残片突然活过来,甲片边缘生出利齿咬住他的手腕。鲜血浸染处,莲心升起鸿钧的虚影,虚影手中托着的正是陈东耳刚出生时的襁褓——那襁褓布料,竟是弑道剑的剑鞘所化!
清光彻底坍缩成奇点的刹那,元凤的冷笑化为凄厉凤唳。
混沌卵表面裂开人形缺口,缺口中伸出缠满红丸丝线的手臂。那手臂的腕部系着伏羲的蓍草环,而草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陈东耳,生于鸿蒙前三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