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华攥着生锈的老屋钥匙，指节被金属硌得发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蛛网像破碎的回忆般垂落，父亲临终前咳嗽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他挥着扫帚胡乱扫动，扬起灰尘。
当他把消息告诉贾德双时，贾德双沉默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林贾斐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干妈到来那天，阳光透过破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个女人的身影在灰尘中交错忙碌。她们撕下腐烂的墙纸，露出墙皮下渗出的水渍，就像这个家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搬进老屋那晚，寒风从窗缝钻进来，将糊顶的白纸吹得簌簌作响。林贾斐蜷缩在发潮的被褥里，看着月光透过天花板的破洞洒在贾德双疲惫的脸上。混着远处传来的犬吠，在她耳中幻化成奶奶的叫骂。她抱紧自己瑟瑟发抖，抑郁症带来的幻视再次发作，那些扭曲的黑影在墙壁上游走，天花板的破洞仿佛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随时会将她吞噬。这破旧的小屋里，她脆弱的心灵正在被现实一点一点碾碎。
贾德双轻轻拭去女儿眼角的泪，指腹触到林贾斐冰凉的脸颊：“斐斐，你害怕吗？”
“没有…我…我…”林贾斐的声音像被风揉碎的纸，尾音颤得厉害。她盯着糊顶的白纸，破洞边缘翻卷的纸屑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极了奶奶扬起的手指。滚烫的泪水突然决堤，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怎么也抹不干。
贾德双将女儿搂进怀里，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隔壁房间林光华沉睡的剪影上。一声叹息从胸腔深处溢出，带着潮湿的凉意：“斐斐，忍忍吧，实在没有办法，在家跟着奶奶睡的话，她就骂骂咧咧的，睡的不得安宁。”
林贾斐把脸埋进母亲颈窝，闻到淡淡的皂角香。她点点头，发丝蹭过贾德双的下巴：“我没事的，妈妈，你睡吧。”
贾德双疲惫地解锁手机，屏幕微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渐渐绵长。林贾斐轻轻抽出身，替母亲掖好滑落的被角，指尖触到被褥上一块发硬的霉斑。她仰躺回枕头上，望着头顶的白纸——那些破洞在月光下透出诡异的亮，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身旁的母亲发出一声轻微的呓语，林贾斐猛地回过神，颤抖着伸手将滑落的被角重新盖在母亲肩头。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悲伤。小破屋的每一声吱呀、每一阵穿堂风，都像是命运的嘲笑，提醒着她无处可逃的现实。
林贾斐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可脑海里却不断闪过白天收拾屋子时的画面——剥落的墙皮、发霉的墙角，还有干妈摇头叹息的模样。她知道母亲己经尽力了，这个家也己经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此刻，她只能在这破败的屋檐下，独自对抗着黑暗与心魔，任泪水无声地浸湿枕巾，等待黎明的曙光能稍稍驱散心中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