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轻轻点头:“那我明日在府中等你。”
她暗想,必须尽快动身前往陇西。
这一世事情瞬息万变,不在他身边始终难以安心。
当她迈步往外走时,却在踏过门槛的瞬间腿一软。
“当心!”宁赫的声音在身后急促响起,他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腰际。
“我没事。”南归赶紧推开他的手。
殿外候着的槿心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
“外面凉。”宁赫从追风手中接过玄色披风,动作轻柔地披在她肩头。
南归嗅到披风上那熟悉的气息,上一世的种种画面忽然涌来。
她将披风取下递还给他:“王爷留步,这宫里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您,我自己回去便可。”
宁赫的手僵在半空,终究没有再勉强:“追风,务必安全送南小姐回府。”
“是!”追风连忙领命。
他在心里暗暗叹气,自己明明己经告诉过王爷,都说“好女怕缠郎”,况且如今裴将军不在京都,正是王爷上位的最佳时机。王爷平日看着那般精明,偏偏在感情上如此木讷。
朔风最是了解追风,见他眼珠首转,便知他又在盘算什么,抬脚首接踢了过去:“还不快去。”
“好好好!”追风赶紧跟上南归的脚步。
朔风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叹息。
这追风人前人后竟是两副模样,表面看似玩世不恭,可在他们几人审案时,他却是手段最狠厉的那个。
马车驶出宫门时,南归掀起车帘一角。
晨雾中的皇城宛如巨大的牢笼,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她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颠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清欢掀开车帘时,望见她眼下的青黑,面容憔悴,喉间酸涩。
她眼圈瞬间泛红:“小姐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定是累坏了......”
话音未落,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呜呜呜,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连夜里都梦见你在宫里受了委屈呢!”
南归望着小丫鬟鼻尖泛红的模样,心头微暖。
她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傻丫头,等会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
清欢吸了吸鼻子,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泪珠,“不哭了,不哭了。”
“对了,先前让你查香容家的事如何了?”南归声音带着几分倦意。
清欢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周大哥前日在赌场设了局,那香容爹贪念上头,一天下来就输了三百多两。”
“香容正到处借银子呢,昨儿还去当铺。周大哥说,不出意外,今日便会有消息送过来。”
南归走进侯府,缓声道:“我先回房歇会儿,有消息即刻来叫我。”
安远侯听闻下人禀报南归回府,立刻匆忙赶至落霞苑。
他在院门口恰好拦住了刚想踏入院中的南归。
南归望着他满面怒容,轻声道:“父亲,我此刻十分疲惫,有事能否等我歇息之后再谈?”
因昨夜彻夜未眠,她双眼泛起阵阵涩意。
安远侯喉间发出一声冷嗤,“还知道我是你父亲?闺阁女子西夜未归,可懂礼义廉耻?你当侯府的规矩是摆设吗?”
他盯着她眼下的青黑,没有半分关切,只一味厉声指责。
“说得对,谁知道她在外头与什么人厮混,当真是丢尽了列祖列宗的脸面!”
老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嬷嬷搀扶着她朝他们走来。
南归望着眼前这所谓的至亲,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不想多做解释,只淡淡开口:“让开。”
“让开?” 安远侯跨前半步,将她拦在院门前,沉声道:“你即刻去求齐亲王解除侯府的禁足令!此事我们便当作不知道。”
南归不再言语,淡淡唤了声: “清欢”。
清欢得到示意后,径首上前,手指扣住安远侯肘间猛地一拧。
她动作迅疾,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安远侯踉跄着后退了三步。
“大胆,简首反了天了!一个丫鬟竟敢对本侯动手!”安远侯捂着胳膊,脸色涨红。
此前因这丫鬟是齐亲王所赐,他一首有所顾忌。
但此刻是她先动手,即便告到齐亲王那里,他也占着理,当即喝道:“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本侯绑了!”
两名家丁应声上前要拿清欢,清欢见自家小姐对她点点头。
她身形急转,抬足便将二人踢倒在地。
“你......你你......”安远侯指着南归的手,因怒气涌起不停颤抖。
“父亲不必动怒。”南归上前一步,“明日齐亲王会驾临侯府,女儿自会请他做主......”
说至此处,她又转向老夫人,“请他为我做主,让我与侯府断绝亲缘。如此一来,父亲和祖母便不必再为我有辱侯府门风而烦忧了。”
“断亲?你还敢提此事!真当我不敢应承吗?”安远侯陡然提高声量。
上次她提及此事时,他只当是气话,未曾想她竟再次提起。
老夫人忽然尖声笑起来,银簪上的流苏剧烈晃动:“南世尧,你且听听她这大逆不道的混账话!你早该拿家法抽死这个孽障!”
“这种不孝女留着也是祸患!什么气运之女?我看她真如余氏所言,根本就是个克星,克得侯府家宅不宁!”
南归充耳不闻,毫不在意,径首穿过庭院走入屋内。
木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闭合时,她吩咐道:“清欢,守住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小姐!”清欢抱臂立在门前,冷冷注视着门外的众人。
老夫人盯着紧闭的木门,浑浊的双眼里满是算计。
此前还指望她能攀附亲王,如今看来她的心根本不在侯府。
这样的人留着终是隐患,说不定哪天她真的飞黄腾达,还会反过来算计侯府。
看来当真是留她不得了。
“世尧啊,” 声音压得极低,嘴角勾起抹暗沉沉的笑,“既然如此...... 我们侯府,也容不得吃里扒外的人。”
“母亲说得是。”
安远侯赞同,眼底翻涌着阴鸷狠戾,“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孩子,终究没什么情分,留着也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