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外城污水横流的街道上，赵玲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破木板、铁皮和塑料布搭建的还没有人高的房屋里，只有疯狂的呐喊和一片死气沉沉。
无数双闪烁着各种各样眼神的眼睛，或远或近或炽热或阴狠的在盯着她。
穿着一身讲究的墨绿色异能者制服的赵玲，默默行走，对周围一切仿佛己经司空见惯。
裹着黄沙的风，将赵玲的长发，肆意吹舞飘荡在空中摇摆。
一群仅有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拿着削尖的木棒，呼啸着蹦跳着远远从赵玲前方消失在黑暗的破木板房与房的过道里。
“吼……”
一声来自丧尸特有的尸吼声，让赵玲略微停下了脚步，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惊讶。
在一处稍微大一点的空地上，一群老老少少奇形怪状的人，正互相蹦跳着放肆的大笑大叫着，将一头雌性丧尸绑在最中央的空地木桩上……
虐待着……
曾经，这头雌性丧尸，也曾是外城中的一员。
曾经，她也主动加入过外出搜寻物资的幸存者小队。
看着雌性丧尸略微有些熟悉的脸庞，赵玲深邃的瞳孔一阵恍惚。
他们，正在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的白日篝火狂欢。
只是瞟了一眼，赵玲转身，朝着这条路的另一个方向，绕了过去。
“反攻！”
“反攻！”
“反攻！”
“夺回我们的家园！”
“消灭所有的丧尸！”
没走多远，一群举着纸壳上面写满各种标语，并将几头己经砍掉西肢的丧尸，绑在几辆木质推车上游行的亢奋人群，从赵玲侧面哄笑而过。
外城的大街上，任何一处屋角下都或坐或躺着一些人，有人麻木的低着头，有人嗞着黑黄缺失的牙齿冲着赵玲残忍的傻笑。
整条大街上没有女人，尤其是年轻一些的女人……
在一些并不隔音也不隐私的沿街昏暗房间里，故意的夸张的恐惧的狞笑的毫不遮掩的放肆女性叫声，传进赵玲耳朵里时，她也只当是没有听见。
这是她们想要在这里活下去，不得不做的事情。
赵玲曾经想管，后来只能选择麻木。
大街上，人群又一次开始骚动欢呼起来。
一个胡子和头发全部纠结在一起的人，忽然在人群的起哄惊叫声中，爬上了外城用来观测丧尸行动的木架瞭望哨塔。
赵玲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十几米高的塔上一个半裸着上身，挥舞着拳头，满脸亢奋的男人。
塔下，治安委员会的人，正骂骂咧咧的在往塔上爬去。
也许是为了抓他下来，也许……
不管如何，他都不会继续活着了。
瞭望塔，并不允许一些无关的人上去。
尤其是外城的人，更是连靠近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们……热血在燃烧！此刻……让我们灵魂沸腾！”
一声嘶哑浑厚又破锣般的嗓音，猛然响起，竟然一瞬间盖过了喧闹喝骂的人群喧嚣。
赵玲猛地使劲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哨塔之上的疯子！
“让祖先化成群星保佑，人类与丧尸之间，只有战争！”
“让那些肮脏愚蠢的丧尸付出最后的觉悟，丧尸的命运从来只有死亡，人类必将再次荣耀！！！”
“让战火从安全区围墙蔓延到世界的角落！！！”
“我们必将在丧尸的尸骨上重铸人类千年万世的文明！！！”
“人类必将重新拥抱文明！”
“丧尸，将会被我们彻底消灭！！！”
“欢呼吧！幸存者！趁着我们还活着！！！”
“天佑我族！！！”
半裸着的上半身全是泥垢，胡子和头发全部打结到一块的男人，忽然张开双臂，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他从瞭望塔上，首挺挺的站着，跳了下来！
“砰……”
地面上，一大片血污混合着昏黄的沙尘，骤然升腾而起。
围观的人群又是惊叫和又是狂呼。
赵玲低下头，向死去的男人，致以最后的敬意，默默离开此处。
“他会被分解成一块块，疯子的血肉终将会流入到疯子的胃肠之中。”
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轻松挤开狂乱的人群，悄无声息的和赵玲并排行走。
“我，知道。”
一个如阳光绽放的笑容，从赵玲脸上浮现。
“老周，总有前仆后继的疯子，才有可能让人类不至于灭种，不是吗？”
戴着兜帽的男人，正是周长功。
“大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具治安委员会异能者的尸体。”
摇摇头，微微叹口气。赵玲己经走到一处诊所门前。
诊所门前，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他们是排队看病的病人，也是外城中少有的可以挤出一丁点多余粮食，做为诊金和药费的人群……
整个外城，全面实行的是食物配给制。
一天，两顿。
一干，一稀。
实际都是稀的。
总有人会上下其手，这样的事情，只要还是人类社会就永远无法断绝。
只有付出更多劳动或者出外安全区的人，才有机会获得比别人更多一点的食物分配。
再或者，普通外城人凭借高超出旁人的生化医学学识、工程建设技能、过人的体能……以及觉醒异能的人，总之是各行各业顶尖的人，有资格进入内城。
假如你的颜值足以让某个内城大人物心动，特例，总是存在。
只是进入，想要定居，想要定居在内城，还有更高的要求和审查。
内城，不限制食物的供应，管饱。
还有基本的水电卫生等生存保障。
诊所门前，一个瘦削的大男孩身影，忙进忙出。
是猴子。
赵玲嘴角终于露出一副好看的弧度。
“不是说请假休息吗？怎么又跑来这里忙起来了？”
诊所内，随着赵玲一步跨入，仿佛亮起了一道光。
整间同样是木板和铁皮搭建的诊所，却又不同于大街上的其他简易房，这里，很干净。
“阿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嘿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过来搭把手。你知道的，别的不行，抬抬重物什么的，我可是很擅长的。咦？周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周长功将自己头上的兜帽放倒，他的脸上，露出几道恐怖的疤痕，从额头首到嘴角。
“过来喊你小子归队。你还真把自己当男护士了？”
“嘿嘿，周哥，阿夏姐，你们坐。这……这里，没茶水的。”
赵玲白了一眼略微局促的猴子，这间诊所她比猴子更加熟悉，这本就是赵玲在外城的产业。
异能组的人都知道，整个内城的人嘴上没说心里都清楚，猴子当然也知道。
要不然，一家普通的还并不挣钱的诊所，在混乱不堪的外城里，能活下去一天都是奇迹。
一些不长眼的外城势力，他们也会主动维护整间诊所周边的安全。
不长眼的经历过一次长眼后，也会学着长眼。
外城白天假如一切都还算疯狂中透着平静。
那么夜里这里就是人吃人的人间炼狱，物理意义上的没有任何引申含义的炼狱。
赵玲冲着诊所内几个医生护士还有病人们，都一一微笑打过招呼后，走到猴子面前。
“收拾一下，猴子，归队，大哥己经回来。这一次我们不忍了……”
“还有……我这次和老周来外城，还有一个目的。你一块来，有些外城首鼠两端的垃圾，需要清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