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新娘子又哭了!"
"陈野那混小子又跑赌坊去了?大婚日子都不着家!"
"别说了。我听说,村长生气的拿着柳条去找了。"
"我看难,你看村长哪次找回来过。"
苏渝被嘈杂声惊醒,大红盖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是做梦!她真的重生了,回到嫁给陈野的那天!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是镇上苏记布庄的千金,被继母设计嫁给了大梨树村有名的混世魔王陈野。这男人整天游手好闲,不是在赌坊就是在打架。嫁过来后她天天以泪洗面,最后...是在一个雪夜,为了追回他赌掉的最后一件棉袄,失足掉进冰窟窿里。
"砰!"
房门被踹开,浓烈的酒气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盖头被粗暴地掀开,苏渝抬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陈野穿着皱巴巴的喜服,领口大敞,露出麦色的胸膛。他嘴角噙着痞笑,手里还拎着个酒坛子。
"哟,小娇娇还没跑呢?"他醉醺醺地凑近,酒气喷在苏渝脸上,"听说你哭了一整天?"
陈野觉得都是自己老爹闲的没事,偏要给自己找个媳妇,自己什么情况村里谁不知道,不过竟然真的有人愿意嫁给自己。
前世的苏渝此刻应该己经吓得发抖了。但现在...
她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红绸,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发什么呆?"
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在耳畔炸响,惊得她浑身一颤。抬头望去,陈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剑眉下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不耐地盯着她。
"相公..."她试探着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娇软。
陈野眉头皱得更紧,突然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装什么乖?全村谁不知道你是被逼着嫁过来的?"
"相公~"苏渝突然伸手拽住陈野的衣袖,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陈野明显僵住了,酒坛子"咣当"掉在地上。他眯起眼睛打量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娘子——说好的以泪洗面呢?这含情脉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苏渝趁机打量她的"相公"。十九岁的陈野生得剑眉星目,却因常年混迹赌坊带着几分痞气。左耳上的铜环在烛光下闪闪发亮——那是他去年赌赢的"战利品"。
"你...吃错药了?"陈野狐疑地伸手想摸她额头。
苏渝趁机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触到掌心厚厚的茧子时,她心里一颤——这是前世最后推她上岸的那双手,粗粝的触感与记忆分毫不差。
"松开。"陈野声音骤然冷下来,方才的醉意消散无踪,眼神警惕得像头孤狼。
"不松~"苏渝反而扣得更紧,拇指悄悄他虎口处那道月牙形伤疤。前世某个雪夜,这道疤曾蹭过她冻僵的脸颊。
陈野呼吸一滞,猛地举起拳头。烛光下他指节处还带着未愈的擦伤,阴影投在苏渝瓷白的脸上。
"打呀~"苏渝非但不躲,反而仰起脸迎上去,睫毛轻颤着在他拳头上蹭了蹭,"打完记得给我揉揉~"
拳头僵在半空,陈野喉结滚动两下。这小娘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村里姑娘见他抡拳头早就吓哭了。
苏渝嘟起嘴,眼里瞬间蓄满泪水:"人家饿了嘛~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前世陈野虽然是个混账,但最受不了她撒娇。后来她才知道,这男人就吃这套。
果然,陈野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眉骨:"麻烦精!等着!"
"要加荷包蛋的~"苏渝冲他背影喊道,听到灶房传来"咣当"一声,显然是某人踢翻了板凳。
片刻后,陈野端着个粗瓷碗回来,重重往桌上一放,面汤溅出几滴:"赶紧吃!"
苏渝凑近一看——清汤寡水的阳春面,蔫巴巴的菜叶可怜巴巴漂着,还不如前世她养的猫吃得好。她嫌弃地撇嘴:"就吃这个呀?连个鸡蛋都没有~"
"不吃拉倒!"陈野恼羞成怒,麦色肌肤泛起红晕,"家里的钱全给你当聘礼了,今天的酒席还是老头子借的钱!"说完他自己愣住,这种丢人事他居然脱口而出。
苏渝眼睛一亮。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那箱让她在继母面前扬眉吐气的聘礼,竟是陈野掏空家底准备的。她突然伸手拽住陈野衣角:"那...那聘礼里的鎏金簪子..."
"赝品!"陈野破罐子破摔,"镇西头王铁匠拿铜片镀的!"他恶狠狠瞪着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明儿就写休书!"
苏渝"噗嗤"笑出声。她这相公怎么像只炸毛的大狗?眼见陈野真要暴走,她连忙舀起一勺面汤,却突然"哎呀"一声。
"又怎么了?"陈野快疯了。
"手疼~"苏渝伸出青葱似的食指,上面有个几乎看不见的红点,"被碗边划到了~"她故意把手指举到陈野眼前晃,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腕。
陈野一把攥住她手腕,指腹粗粝的茧子磨得她微微发痒。他盯着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伤口看了半晌,突然弯腰——
温热的舌尖掠过指尖。
苏渝浑身一颤,这次是真的要哭了。前世她手被镰刀割伤血流如注,陈野也是这样沉默地替她舔伤口的。
"笨手笨脚。"陈野松开她,耳根红得滴血,"等着!"他又冲出门去,这次回来时碗里多了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边缘微微焦黄,正是她最喜欢的火候。
苏渝小口啜着面条,偷瞄正在墙角暴躁踱步的陈野。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她突然想起前世某个深夜,这男人浑身是血地回来,却从怀里掏出个完好无损的油纸包,里面是她随口提过的桂花糕。
"看什么看!"陈野凶巴巴地瞪过来。
苏渝抿嘴一笑,把第二个荷包蛋夹到他嘴边:"相公也吃~"
陈野像被雷劈了似的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洗脸架。铜盆"咣当"砸在地上,惊醒了窗外偷听的乡亲。
"要命了..."隔壁王婶的惊呼隐约传来,"陈野家的把碗砸了!新娘子肯定挨打了!"
屋内的陈野看着笑倒在床上的苏渝,生平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这小娘子,怎么比赌坊最滑头的老千还难对付?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野哥!野哥! "
此时,门口的陈野爹村长陈风和陈野的娘的声音。
“你们这群不正干的混小子,我家陈野就是被你们带坏的。”
“村长媳妇,你不要生气。“
外面传来扫把的声音。
陈野眼睛一亮,转身就要走。
"相公~"苏渝拖长声调,眼眶瞬间通红,"新婚之夜你要丢下人家吗?"
陈野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小娘子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莫名烦躁。
"野哥!快点啊!"外面的人还在催。
"滚蛋!"陈野突然冲着门外吼,"今晚老子没空!"
苏渝偷偷笑了。前世这晚陈野出去赌到天亮,后来被人做小动作,输光了家里最后的积蓄。虽然靠着自己公公在村里面的威望,好不容易凑齐钱,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