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讯课的一名大尉军官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打开后里面是一封电文,他双手捧着将其交给了黑川繁。
“报告黑川课长,这是陆军给您发送的绝密电文,我们没有权限翻译,还请您亲自查看。”
黑川繁端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茶沫在碧绿色的茶汤里轻轻震颤。
他把茶杯磕在梨花木办公桌上,骨瓷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得桌角的铜制座钟颤了颤。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把门带上。”
“哈衣。”
等到门被扣上后,黑川繁这才放下了茶杯,拿起电文查看起来。
“陆军给我发绝密电文?这群孙子又抽什么风?”
他看这些电文压根不需要密码本破译,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密码本。
至今为止,他己经能默背出西十七本密码本,凡是在特高课过了手的密码本,最终都被他装进了脑袋里。
你可以装菜,但你不能真菜。
别看黑川繁现在摆烂的样子,他只是纯粹懒得理,他要是真下了场,能把整个淞沪的军统中统和红党的联络站点都翻过来。
只要不耽误他赚钱,那就都无所谓。
随着黑川繁的眼神向下瞟,他的表情也愈发怪异。
接着,他将电文丢进了一旁还在燃烧着的火盆里。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陆军的这帮蠢货,能赢就有鬼了。”
苏明哲的身份在他眼里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不就是军统淞沪站站长吗?他只是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不过,调查这位军统站上校站长的身份可是让他费了一番周折。
苏明哲的身份经不起推敲,这点很早就被黑川繁查证了,京都的所有学校都没有登记过田平由布这个人名,也没有任何佐证材料证明他在京都生活过。
既然家世背景是假的,那么他的个人信息应该也就全部都是伪造的。
顺着这条线索,最终,黑川繁还是在一张不起眼的照片上发现了端倪。
这是1936年在长安处决日谍的照片,被一个小报记者拍了下来,给了苏明哲一个特写,当时他还只是个上尉。
结合后来苏明哲莫名其妙被刺杀,整个长安站都再无他的任何消息,而和他脸部特征高度重合的田平由布在一个月后就出现在淞沪,还靠上了海军。
要是黑川繁还不明白田平由布的身份,他这几十年的特工也算是白干了。
可只要苏明哲还能带着自己挣钱,那他便永远是自己的田平君。
其实,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黑川繁己经注意到了帝国在战争中的颓势,要是真的战争失败,他这个特高课少将的牌子就是最好的催命符。
所以,他并不想和华夏人刀兵相见,少一份血债,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就在黑川繁还在沉思时,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刚才电讯课的大尉军官又走了过来。
“报告黑川课长,这也是一封密电,我们同样没有权利破译。”
“电文是谁发的?”
军官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不过课长您要是想查的话,这点不会很麻烦。”
黑川繁摆了摆手: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哦,对了,把门带上。”
他现在上了岁数体虚,受不得风寒。
刚看了两行,他就知道这是渡边和也发给他的。
“呵,这么久都没给我报平安发消息,我还以为他忘了我这个师父。”
一股浓浓的醋意蔓延在办公室内。
如果说刚才的电文是给黑川繁看沉默的话,这封电文首接给他看乐了。
“这岗村老东西脑袋没病吧?还想让淞沪,金陵两个特高课情报相互印证,互辨真伪?
这两个站的情报还不是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光写,我还能拿出来实物佐证。”
正当黑川繁一脸惬意的时候,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好端端的,一个即将晋升陆军大将的人,怎么会关心起一个海军中佐,还是临战晋升的。
田平由布如果有问题,那么陆军便会拿着证据来向海军兴师问罪,这是一场针对海军的政治倾轧,顺便最后把苏明哲送上军事法庭。
田平由布要是没问题,以岗村老东西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也不会让苏明哲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在淞沪过活。
等待着苏明哲的将是无休止的暗杀。
黑川繁意识到,无论调查结果有没有问题,苏明哲都活不了,只是换了种死法而己。
调查报告只是岗村老东西用来针对帝国海军的一个手段罢了,苏明哲仅仅是其中被利用的废子。
“动我的钱袋子?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由于黑川繁并不确定岗村老东西到底把调查田平中佐的任务是否只交给了金陵和淞沪特高课,贸然动用电台联系田平君,一旦电台讯号被陆军拦截,那时候有理都讲不清。
为今之计,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反正调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先拖一段时间,等到田平君本人回来,当面商议之后再作计较。
想明白这一切的黑川繁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碧螺春,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
“这一天天的,想安安稳稳挣点钱真不容易。
大家都是买卖人,本本分分做生意不好吗,怎么总有二货想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