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五磅白面面包。”
陈默身上衣物单薄,吹着冷风,哆嗦着身子,立在了面包店即将关闭上的售卖窗口前。
身为扮演者的他,说话时,几乎没有想,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这么晚了,之所以会出来,为的就是这事。
根据所获得到的现有记忆,维多利国所用的磅计量单位,陈默更习惯用斤作等替。
一磅,大差不差,约等于一斤。
五磅,也就是差不多五斤,这量绝对不算是少了。哪怕是个壮汉成年人,约摸着也够吃上个两三顿了。
毕竟面包配上水,胡吃海塞,铁定会胃胀的难受,压根塞不下那么多。
眼见是熟悉的,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客人来了,那长着标志性两撇大胡子,并没有戴口罩的面包店老板,笑脸相迎。
他并不着急做生意,而是说了一段,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话语。
“哦~,可怜的东方旅人,你何时能够为我带来那,美丽而的黄金?我等待的,实在是太久了。”
东方是神秘的,是美好的,那里鲜花遍野,硕果挂满枝头,河流中流淌着甘甜的牛羊奶,璀璨的黄金铺成千百万里的道路......自幼时记事起,面包店的老板就无比的憧憬与向往,那对于他这种,一辈子只会待在一个地方的普通民众而言,仅存在于讲述、传言之中的东方。
“凡事切勿着急,东方有个成语,叫作心诚则灵。”
陈默积极配合,充分的扮演着已然安排好的角色,使得自已不要显得突兀,且不自然。
他在被传送至这个世界后,如今所占用的这一身份,着实落魄、寒酸,不上档次。
有那么点街头混混,兼带半点东方神棍的赶脚儿,成天无所事事,就是不干正事,就靠着给某些特定团体,讲述某些有关于东方的奇异趣闻,而换取吃食与金钱接济。
“哦~,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还请你,能告诉我!”
面包店老板对于东方的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无论是人文地貌,还是成语俗话,他都渴求知晓,满是殷切。
偌大、透亮的一双碧蓝色的眼眸中,闪冒起了充满期待的光芒。
只为某一日,待到攒够了钱后,能够撇下如今的一切,搭载上一条目标驶向东方的蒸汽机械大船,去完成一次证明人生存在意义的大冒险。
“这个成语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说的是只要人真心诚意,就能得到感应或实现愿望。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
什么天啊,人啊,面包店老板他完全听不懂,他的理解能力,一直以来,就很有限,能够理解的,不过十之三四。
“哦~,我明白了!心诚则灵就是说,只要我的信念足够坚定,我的愿望就会实现,对吧?对吧?!”
面包店老板像是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事一般,兴奋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陈默有心解释,可已沉浸在了自我小世界当中的面包店老板,显然是听不见他之后所说的话了。
“嗯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却没有那么绝对......”
心灵层面得到了莫大满足的面包店老板,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十分的阔绰与豪气。
“来拿着,这是今个剩下的最后一点面包了,差不多有六磅,都给你了。”
随着工业的快速发展,在这个时代,标准的四磅白面面包几经降价,仅需要六先令,而这六磅面包,就是九先令的价格。
陈默悄咪咪的伸手探入进裤兜口袋中,仅摸到了几枚大小不一,质感不同的金属硬币。
分别是一枚一便士铜币,两枚格罗特(四便士)铜币,一克朗(五先令)银币,以及一索维林(四克朗)金币。
这个该死的时代,科技发展的速度,超过了社会的基础适应能力,导致货币系统极其的落后,不匹配。
货币系统中,包括镑、先令和便士,面值从小到大,有着多达十九个种类,因为换算复杂、困难,形成了一道极为严重的阻碍桎梏。
一镑等于二十先令或二百四十便士,一先令等于十二便士,镑为金币,先令为银币,便士为铜币。
这仅有的几枚硬币,就是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积蓄、家当了。换算下来,一共是三百零九便士。
这点钱,只够买差不多十七磅的白面面包。
没有稳定收入来源的他,拮据度日,艰难生活,穷的真叫一个荡气回肠,就快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了,这日子过得,过于狼狈不堪了。
仅有的这点家底子,一旦哪一天掏尽了,别说是吃饭了,怕是他就得住到大街上来,真与那些流浪汉混为一道了。
黑麦面包,明明价格更加的便宜、亲民,在某种无法违逆的强烈自尊心作祟下,受到了挟制,使得陈默无法自主做出选择,必须选择白面,而不会是价格更加低廉的黑麦。
陈默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原本抓紧着硬币不放的手,接过打包好递过来的面包,他的另一只手,必须得提着油灯,已没有多余的手了。
他面露微笑,以表感激,可由于面具碍事的挡着,面包店老板,应是看不着的,只得补上一句必要的“谢谢。”
采买完了所需的必要饭食,就此告别了好心的面包店老板,天眼见着就要彻底的黑了,灰白色的雾气更加的浓郁,时间甚是紧张,陈默的腿脚必须提快着些,要不然在宵禁前,他就赶不回所下住的公寓了。
一路小跑不停,回到了公寓内,关上门后,陈默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所有东西,坐到了那单薄,又略有些发硬的单人床铺上。
旋即,他急不可耐的褪下了,戴在面上的那副严密武装的过滤口罩。
仅是出门,买了趟东西而已,竟莫名感到身体疲惫,精神不振,十分的不适应。
没那么心思多想事,掏出烟和火来,给自个儿点上一根,抓在手中。
沉下心,静待劣质的烟卷,自主燃尽的那一刻。
这火很少会用,拢共没有用过几次,但陈默隐隐有感觉到,随着他的每一次使用,这一簇幽蓝色的火焰,相较于之前,似乎都会旺盛上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