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你可得帮帮我啊!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不能卸磨杀驴啊!”
刚刚还一副“我最对”的严卓远,此刻直接扑倒在小张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嗷嗷求救求饶。
他都给小张吓傻了,愣是没看懂这货忽然搞什么名堂。
这刚发飙就怂了?这么废吗?
那你不早说!
害我浪费那么多口水!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小张想把人扶起来,结果这货愣是抗拒着不肯起来,就抱着他的腿嗷嗷乱叫。
穿着军装这样干,小张也臊得慌,毕竟他也是军人,看到同僚这样干那真是转着圈的丢人!
他赶紧示意其他人帮忙,靠着几个士兵伸出援手才终于把人拽了起来,拖回到沙发对面坐下说话。
“你慢慢说,什么卸磨杀驴?”
小张虽然没太听懂他的话,但凭借自已在司令部干了那么多年参谋的经验,他也能听出这里面掺着大动静。
保不齐就是牵连甚广的大案。
毕竟果府之烂,举世皆知。
八桂也深受其害,而且山城那位一直和八桂的两位司令不太对付,甚至有仇,导致它底下的人在这方面更加肆无忌惮了。
李司令有时候都自嘲:“总有些人说我和老白是什么地头蛇,牛气得不得了。
到头来还不是被山城那位的烂泥潭子弄得一身脏?洗都洗不干净!
没准以后下去了,还要被那位牵连得下多几层地狱呢!”
对于这些事情,作为自已人的小张自然是看得清,看得透的。
所以他也极为厌恶果府那帮东西。
现在能整上它们一波,岂不美哉?
“张兄,我知道您是从彭城那边司令部过来的人,所以也不怕跟您说这些。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帮那几家弄东西的。
早些年不是搞那边吗?就那段时间弄得最凶最狠了!
看上谁家就弄谁家,借口随便找,我只负责带兵上门。
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你去问问羊城那边有几个人是不会骂我的?
不然我也不至于搬来这边了!
虽然我是挣了不老少,但也把祖宗的脸都丢干净了!里里外外不是人!金山银山也买不回来的名声和脸面啊!
就这,它们还要卸磨杀驴!
您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严卓远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说着这些话,让小张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是听明白了,敢情那几家人的手伸得够长啊!在这里都有人给它们当手套?
无耻之尤!令人发指!
但他再气也没有用,因为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碰那几家人,毕竟那可全都是山城那位的“亲人”啊!
皇亲国戚,便是李司令这个“节度使”都不好去弄吧?他这个参谋就更别想了。
何其讽刺,得到答案前义愤填膺,得到答案后他更加义愤填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这个答案太大,他要不起!
“报告!”
“进来。”
是团部来的人,进来后就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起发生了什么。
但他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了。
越听越离谱,听完了都没缓过劲。
他干脆起身来回走动缓和情绪,时不时还瞄一眼还是哭丧着脸的严卓远。
不是哥们?
这波“卸磨杀驴”的真是我???
关键是我自已还不知道是我???
那天殺的洋和尚!我真是欠你的!
“你现在立刻给我过去,让他们停下所有事情,都不许动,我很快就到!”
思索了一会儿,他赶紧拽过来汇报的人低声嘱咐,说完就亲自把人推了出去。
然后又扭头继续和严卓远胡扯,自已悄悄的看着时间,判断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说要去严卓远家解释清楚。
早就憋坏了的严卓远当即同意,那急得都要自已亲自开车带他去了。
他这个状态开车?
小张不想当“车寄将军”,所以在他失望的眼神中拒绝了。
不过这城本来也不算很大,办公大楼距离严府也不算远,正常开车很快就到。
“立正!”
守在严府门口的士兵,看到是团长下车马上就立正敬礼。
小张回礼后,便带着火急火燎的严卓远进了严府。
这都快给严卓远气笑了,回自已家都要别人带路才能进!
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谁让全家老小都在人家手上呢?
“妈?您没事儿吧?!”
这严卓远还算是孝子,刚进了里院看到老母亲就急吼吼的要冲上去。
然后就被几个士兵举枪拦住。
“你们让开!这是我家!我家!”
他都快急疯了。
老天爷!见自已亲妈都能被拦?这到底是谁的家啊?!
然而令他更急的是,他的亲妈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正拿着一个他没见过的画筒跟另一个他更加没见过的洋鬼子说话?
不是?这人谁啊?怎么能让自已亲妈都无视自已的?
“妈!是我啊!您儿子!您……哎?这是在干什么?!”
他奋力往前挤着,想让老母亲赶紧扭头看看自已这个倒霉儿子。然后他就忽然看到了令他眼前一黑的景象。
从通往后院柴房的路上,冒出来一堆搬运着各种箱子的士兵。
那些箱子他每个都认识,因为每个都是他亲手装满并锁上的。
这些箱子里,是严家的全部啊!
“不是?妈?您在干什么?您怎么把家里的地窖给人家打开了啊?!”
头晕眼花之下,他甚至都顾不得自已在质问的是亲妈了,急躁的大声嚷嚷着。
毕竟他非常清楚,家里的地窖除了他就只有老妈知道,钥匙也在老妈那里。
而看老妈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威胁甚至被用刑逼迫的,完全就是自愿而为之。
这还了得,严家的全部家当可都在那个地窖里了!
本来要被卸磨杀驴就够惨了,他还想着能留住命,加上地窖里的家当,就可以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结果刚一回来就被亲妈给背刺了!
这下全完了!严家没救了!
就算能留住性命,但没了身家,严家也名存实亡了!
而“罪魁祸首”居然是他的亲妈!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他几乎崩溃的盯着老母亲,一时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痛哭。
但他的老母亲很平静,哪怕那些搬箱子的士兵从面前走过去,都依然平静。
仿佛那些东西毫无价值。
老妇人和徐佑宁谈得差不多了,终于把手里装着图纸的画筒郑重交给他,便转过身缓缓走向了自已的儿子。
“你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一句话,满是失望和难过。
严卓远如遭雷击的愣在原地,那难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看上去像是某种风格迥异的雕塑。
“妈?我不是……”
他想解释,但没有机会说完。
因为他的老母亲已经丢掉拐杖,推开挡路的士兵,上来给了他一巴掌。
不重,但却是钻心的疼。
“妈?”
他懵了,不懂为何被打。
不管孩子在外面如何顶天立地,回到家里都会被母亲瞬间压制,更不要说还是被打这种刻进DNA里的惩罚了。
严卓远只感觉现在比之前认为要被卸磨杀驴的时候,还要可怕上无数倍。
来自老妈de大嘴巴子
效果卓越
造成伤害MAX
“我已老了!这些年管不动你!竟然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贼寇入侵!山河破碎!
值此华夏危难之际!
而你作为一地的军事长官!
上不能守土拒敌!
下不能保境安民!
你在做什么?!你在想什么?!
花天酒地?消极怠工?还想着你地窖里那些阿堵之物?!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东西!我更不记得我的孩儿是你这个样子的!
你但凡还有点男儿心性!现在就应该回到你的军营中,拿起枪准备抗敌!”
严卓远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温柔和善的母亲眼前这副模样,就好像他是第一次认识母亲似的。
以往母亲也用类似的话劝过他,但都被他用各种歪理敷衍过去。
但这次不一样,他似乎知道母亲是真的忍耐到极限了。
他不敢再说什么歪理敷衍,只能是默默的听着,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被母亲逼着学写毛笔字的日子。
可他早已经不是孩子了!为什么母亲会忽然变回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他?”
严卓远的目光越过母亲,看向那个仍然站在原地,正和刚凑过去的小张一起欣赏着手中某种图纸的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