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回忆结束,龙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已经近在眼前的望月和剑的身上。
虽然实在不想因为自已的私心就此揭穿未来的身份,但那个蓝色的巨人,那个猎手骑士剑,他是芹泽队长啊!是那个一直指引着自已的自已最尊敬的芹泽队长啊!
如果望月真的要吃掉剑,那芹泽队长是不是就会彻底消失,从此真的只能在偶尔的回忆与梦境中有那么匆匆一面?那自已该怎么办呢?但自已能怎么办呢?
无法接受,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可,就像剑所说的那样,他和望月之间的恩怨,并不仅仅会因为在地球的时候一起合作将博伽茹杀死就这么一笔勾销,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与位于遥远星空另一端的美丽行星之间结下的,他人无法触碰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过往。
这是不论他们这些地球人还是与剑作为同族的梦比优斯都无法插入其中,也没有理由插入其中的过往。
是的,在已经知道梦比优斯是谁,又有着不怎么隐瞒的望月在,剑原本的身份他们自然也已经明了。但知道后他们也做不了什么,除了让自已的心情更加复杂之外,依旧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的看着。
犹豫再犹豫,龙最终还是放弃了之前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个念头,没有开口,哪怕他知道未来是绝对不会拒绝自已的要求的,但自已又怎么能够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而去利用未来呢?
深吸一口气,龙轻轻扫了一眼那个象征着攻击的红色按钮,已经在心中计算着如果自已真的攻击的话,会激怒他们到什么程度,自已会不会就此死去,又会不会让他们发狂的无差别攻击时,望月和剑的交流也没有停下来。
面对如此视死如归的剑,知道这就是他真实想法的望月只是轻轻瞟了他一眼,那眼神之中的复杂让剑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说过我叫住你是想要和你谈谈,也说过已经自已思考过不知道多少次,除了最开始满脑子被愤怒与仇恨充斥的那段日子,自从消灭博伽茹之后,我有再说过一句要杀死你的话吗?”
看了眼剑那哪怕被铠甲遮盖了面容也能够感觉到的呆滞和不敢置信,望月还是不怎么习惯他们之间如此和平的相处,于是干脆偏头不去看他,接着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虽然实在无法轻易原谅你,也一直在说让你付出代价,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想要你去死了,因为现在附身的这个人类缘故,我暂时无法离开地球,所以对现在的我来说,活着的你比死了更加有价值,我需要一个活着的你,代替我去继续守护阿柏,并且一直守护下去!”
“你现在的这个名字,是在阿柏出事之后,自已为自已取的吧?这个在阿柏的预言之中,象征着希望与拯救的名字——‘剑’。你为自已取这个名字,难道不是主动选择了背负起‘剑’这个名字的含义,愿意成为阿柏的守护者,拼尽全力的保护阿柏吗?”
望月的话语刚落,剑就迫不及待的对他表明心迹,生怕慢上哪怕一点就会让望月误会一样:“我当然愿意!为了守护阿柏,我愿意付出自已的一切!”
虽然并不意外剑开口时的毫不犹豫,但望月依旧被他果断的态度取悦到了,就连态度都明显的缓和了不少。
“既然如此,就不要继续说什么死不死的了,我要你活下去守护阿柏,并且和我一起,将最初的阿柏,牢牢记在自已的心里,永远都不要忘记!”
说着这话的时候,望月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剑,就连声音都带上了浓浓是狠厉,但比起威胁,剑却只从中听出了那隐藏其中极深极重的一丝悲戚。
“阿柏……阿柏行星不是已经被博伽茹……那些知性体们还能回来吗?”但如果阿柏知性体还能回来,望月又为什么会是这个语气……
“阿柏当然还活着,一颗行星可没有那么容易彻底失去生命。”望月知道剑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计较他的大惊小怪。
“但是……新生后的阿柏虽然依旧拥有曾经的记忆,但毕竟不是最初的她们了,哪怕她们和曾经并没有什么两样,我也希望,你能够记住灾难发生之前阿柏的模样。”
“望月……你放心吧!我会的!,最初的阿柏行星那美丽的模样,和让我心甘情愿与她们一起生活的阿柏知性体们,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哼……最好是这样,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要是敢忘记了阿柏,那么我不管你之后能有多强,有多少人帮你,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剑无比郑重的保证只换来了望月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但其实他的心中已经相信了剑。
哪怕不知道他的真名,但剑作为奥特一族的天性就注定了只要是他们认真做出的承诺,那么不管如何也会尽力做到,这点几乎是整个宇宙都公认的事实。
而不管是曾经剑对博伽茹的深刻憎恨,还是明里暗里对自已的过度保护,又或者现在的甘愿赴死,也都证明了他心中对阿柏所抱有的深厚情谊。
这些因素叠加之下,望月心中的最后残存着的一丝芥蒂终于消失,他终于能够从对剑的愤恨中彻底释然了。
随后他突然动了起来,将自已正面面向剑,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目光仔细打量起剑身上所披着的这身铠甲,将剑看得不自在极了,却又绷紧了身体不敢随便乱动。
“怎、怎么了吗?”
“……蕴含着阿柏星死去的不甘与怨恨的,复仇的铠甲啊……”
望月叹息一声,那双倒映着剑的眼中水汽氤氲,他伸出一只钩爪轻轻碰了碰那身铠甲,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入耳畔,望月眼角的那滴泪终于不堪重负的滴落了下来。
随着那滴眼泪的滑落,望月头顶的那根独角再次释放出蒙蒙光芒,月白色的光芒如一层轻柔的薄纱将剑整个笼罩在内,也让望月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铠甲中那些残旧的意识。
恐惧……不甘……悲伤……绝望……痛苦……
望月的意识将这些全部接纳,他温柔的拥抱了它们,并对这些只剩下残存本能的怨念说——
“已经没有害怕的必要了,博伽茹已经被消灭了,再也不会伤害我们,伤害其他人了,所以……大家已经可以解脱了哦……”
不再被怨恨、被恐惧束缚,不必再害怕,已经足够了,这漫长的痛苦,已经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