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苏盯着那已经处理好的块状物，半个人头大的玩意，还在一弹一弹的跳动，很像是去头剥皮之后还在因神经反应而跳动的牛蛙。
一层架子上摆着九个簸箕，每个簸箕上能放五块这东西，这么些活泼的心脏块一起来回跳啊跳的看起来还有点鬼畜。
“等这些心脏处理好再走？”
明苏把注意放回哑身上，向他确认出发时间。
哑点头，把簸箕放回去，然后从斗篷的内兜里拿出一只耳麦递给她。
？
明苏接过那只耳麦，不解地看着哑做手势让她戴上。
这种耳麦明苏也见过，之前在磐城开会的时候，前台接待员和城镇守望九荼都戴过，算是永夜这边的高级通讯设备。
这种耳麦能够隔绝一定量浓度的深渊粒子影响，通过星力实现实时通讯——这里的一定量浓度深渊粒子是指处在文明范围内，沦陷区这耳麦不怎么好使。
三个城区设计得各有特色，像磐城这边的耳麦设计灵感就是盾龙山脉，色调是红色的。白昼城的是黑白两色，无念城的是半透明的蓝色。
试探着戴上耳麦，明苏在用龙血瞳输入望九荼的星力后，在有些杂音的背景中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喂喂？哑巴到明灯镇了没？”
有些沙哑的女声从耳麦那边传来，“这都连上了，你赶紧找个能说话的，你那个新收的学生呢？快点让人说个话。”
“……”
明苏看了眼一旁的哑。
这么不客气的语气，还能搞到通讯耳麦，大概是同事。
另一个防线守……这些七阶的消息那么灵通？望九荼也是一副早就听说的样子，哑都物理意义上的无法说话了，怎么谁都知道他收了个学生？
你们磐城区七阶的圈子就这么大啊？
哑神色看不出异常，见耳麦接通之后就坐到院里的石质桌椅前，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刀则放在了桌边。
示意明苏也坐之后，他从宽大的斗篷里掏出一堆封装各异的东西，开始调配不知道是什么的神奇药品。
“有人在听就吱个声。”
对面的女人大概也是习惯了，和哑巴打电话没有回应可太正常不过了，她继续道：“我是盈月，你那个哑巴老师的同事。”
“……你好？”
明苏回道。
“豁——女孩啊？”
对面不知怎的像是有些惊到了，没怎么想掩饰地嘟囔了句“声音还挺好听”，转头问另一边不知道是谁，“眷者都这样子的？”
“什么样？”
明苏隐约听到了醉虹的声音。
*
南兴镇
无数燃烧着身躯的天星虫随气流变化在半空飘荡，生命最后倒计时燃烧的各色光点声势浩大无比，天上、地下、人们身边，每个角落都有光点在燃烧或是熄灭，它们无处不在。
整个南兴镇、守卫前线甚至于沦陷区都被这片光点的海洋所淹没、点亮。
穿行于此的人们刚从守卫前线撤回，长围巾的末端在他们行走的影子中摇摆，倒卷起了涌动的气流。天星虫就跟随在他们身后漂游，形成了汪洋中的道道暗流，无声无息，瑰丽盛大却也奇诡肃杀。
“总之，大型据点解决了，派去调查的七阶往北去了岳镇，你也就跟过来南兴镇待一阵，是吧？”
醉虹坐在韧蔓防护墙的一条粗壮藤蔓上，两腿在尖刺之间的位置晃来晃去，她凝望着远处被盈月清场完的守卫前线，那里还有火焰在燃烧——
在把人烧成一滩只剩碎骨茬的灰烬之前，天星虫的火焰是不会熄灭的。
一旁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正摸着耳边的通讯器，嘴里叼着一根七阶特供的营养棒，她操着与生俱来的烟嗓道：
“南兴镇的镇长死之前拜托我来看看这里，那几个猎杀队的队长也放不下……咯嘣，我这叫受人所托。”
“也是。”醉虹点点头。
盈月的到来让南兴镇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把那些顶替了队长之位的人们满脑子疯狂想法摁了回去。起码他们不会每天琢磨着，该怎么把自已用天星虫引燃当柴烧了。
盈月的耳麦接通，她“喂喂喂”问了两句，没等来回应。
她把嘴里的营养棒两下咀嚼咽下去，道，“我是盈月，你那个哑巴老师的同事。”
醉虹动作一滞，“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还没死心？”
“豁——女孩啊？”
盈月听到什么往后仰了仰身，嘟囔了句“声音还挺好听”，转头问醉虹，“眷者都这样子的？”
“什么样？”醉虹朝盈月翻了个白眼，“我们家阿苏好着呢，你别瞎添乱。”
“还挺有礼貌，早知道我也捡一个带着玩玩了。”盈月朝醉虹指指点点，“带小孩带多了吧你，看谁都当妈。”
“不同世界时间概念不一样，你又不是不懂。”
醉虹想念叨两句，想到什么又皱着眉“嘁”了一声，挥手，“你管我？有什么赶紧说，你那点事别扯上她。”
“啧啧啧，护起来了。”盈月摇头，“我还不够收敛？”
醉虹登时扬声反问，“你还想两个都骚扰？”
她看盈月的眼神一言难尽，“活该你跟星云彩一桌，赶紧的，有什么事赶紧说。”
盈月义正词严地反驳，“我哪有她那么贪心……当然你们那个小学生要是有哑巴那个级别的脸，那也不是不行。而且我就是纯欣赏，我喜欢男的好吧。”
“你那是友情？你管你那一二三个红颜知已叫欣赏？为你单身一辈子的精神恋爱叫欣赏……好吧也能算是欣赏，至高无上的伟大友谊也不是不行。”
醉虹逐渐失去表情，“谈合作、谈大义、谈理想、谈什么都行，你们还想跟我们家的谈感情？我家里那两个跟你真谈不来，我看人很准的，不是一路人，真的。”
橘发少女看了一眼耳麦，第三次强调说：“你如果只是想骚扰就把通讯挂了吧，赶紧的。”
“喂！说谁坏话呢？”防护墙下远远传来抗议，来自某个正在找旧情人交流感情的弓箭手。
醉虹把韧蔓进食的尸体堆甩下去了一具尸体，面无表情，“说你呢，跟你的帅哥共度良宵去，别回来了。”
*
明苏：“……”
见鬼，星云彩还在追我。
眷者对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其他眷者好像还没有那么严重，也就林白羽在群里吐槽过这里的本地人怎么这么开放，结果被其他消息刷上去了，不得而知林白羽经历了什么。
明苏想把通讯挂了，她绷着脸，觉得醉虹说的真有道理啊，没事就挂了吧，挂了吧。
哑原本专心低头配药粉的动作停顿片刻，金色的眼睛抬了抬，他伸手，把耳麦又要了回去。
明苏心中如释重负。
腕间同样露出一颗龙血瞳，哑维持着通讯器运作的星力，在把通讯器放在桌上后，屈指在通讯器耳麦一旁敲了敲桌子。
动作已经有些熟练地抽出一张纸，哑刷刷写了字给明苏。
【你可以打断她，可以说出你的不满，不要勉强，有我是你的老师。】
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明苏，哑在给她看过之后，又写：
【对谁都可以，包括我。】
【我只是你的老师，而已。】
嗯……很稀奇的感觉，明苏眨眨眼，难得不太想去看哑那对漂亮的眼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