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大教堂的穹顶下，烛火摇曳。
尤利乌斯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深红的教皇长袍在烛光下如凝固的血。
堆积如山的战报、求援信、阵亡名单几乎淹没了她的书桌，而此刻，又多了一份让他眉头深锁的报告。
“莱雅……回来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疲惫，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是的，教皇冕下。”
红衣主教微微躬身，银白的圣徽在他胸前闪烁。
“守卫确认了她的身份——尽管她的圣光几乎消散殆尽，但魔力波动确实是她的。”
尤利乌斯缓缓起身，走向彩绘玻璃窗。
窗外，圣城的夜色中仍有未熄灭的战火。
魔族虽暂时退去，但疮痍遍地，而民众的信仰更需要稳固的象征——比如菲娜，她的女儿，如今备受爱戴的新任圣女。
可莱雅的存在，却像一根刺。
“她说了什么？”
教皇背对着主教问道。
“她……”
红衣主教面露难色。
“她要求以圣女的身份享受最高待遇，并声称要面见陛下。”
尤利乌斯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荒唐。”
尤利乌斯说道。
一个曾站在敌国立场上，公开指控教皇国勾结魔族的“前圣女”，如今竟敢大摇大摆地回来，还妄想恢复昔日荣光？
但问题在于——
她毕竟是真正的圣女，至少在菲娜之前，圣光确实选择了她。
如果贸然处决，会不会动摇信徒的信念？而如果放任不管，她又会不会成为反对派的精神旗帜？
“菲娜知道了吗？”
尤利乌斯突然问道。
“尚未告知圣女大人。”
红衣主教说道。
“先瞒着她。”
尤利乌斯揉了揉太阳穴。
“带我去见莱雅。”
……
地牢最深处的特殊囚室，远比普通牢房干净，甚至铺着羊毛毯，但墙壁上的禁魔符文却闪烁着冷酷的光。
当尤利乌斯踏入时，莱雅正仰着头，仿佛仍戴着那顶早己不属于她的圣女银冠。
而莉莉丝则沉默地坐在角落，眼神警惕。
“好久不见，莱雅。”
尤利乌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莱雅猛地转身，眼中迸发出混合着恨意与期待的火花。
“教皇大人！你终于——”
“——你为什么会回来？”
“在背叛圣光、污蔑教会之后？”
但尤利乌斯首接打断了她。
听到尤里乌斯的话，莱雅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冕下，你在说什么啊！！！”
“我没有背叛圣光！是你们——是你们先和魔族——”
她迫不及待的发言。
同样的她也没有办法想到，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教皇，现在变得如此的陌生，见到她，不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也就算了，为什么对她如此的冷漠？
“证据呢？”
尤利乌斯冷冷地问。
莱雅噎住了。
“你没有。”
尤利乌斯缓缓走近，长袍拖过石阶。
“但你有艾丽卡皇女的宣言，有鸢尾花帝国颁发的勋章，有在千万人面前对教皇国的指控。”
“这也就是说你彻底背叛了圣灵女神，站到了异端的那一边。”
她停在铁栏前，阴影笼罩着莱雅。
“而现在，你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回来，还妄想教会重新接纳你？”
尤利乌斯冷冷地说道。
莱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
“我……我才是真正的圣女！菲娜算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
尤利乌斯的眼神彻底冰冷。
“真正的圣女？”
尤利乌斯轻声道。
“那为什么——圣光抛弃了你，却选择了菲娜？”
这句话像尖刀刺进莱雅的心脏。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无法反驳。
“关着吧，等枢机会裁决。”
尤利乌斯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铁门重重关闭，莱雅终于瘫坐在地。
而莉莉丝在阴影中苦笑——
她们又一次，成了政治的囚徒。
……
就算遭受了这样的待遇，莱雅也不放弃，因为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我才是真正的圣女！我才是尤里乌斯的亲女儿！菲娜是冒牌货！她偷走了我的圣光！”
莱雅的尖叫声在石砌的囚牢中回荡，嗓音因嘶吼而破裂，像一把生锈的刀刮擦着墙壁。
一连几天，她都这样说着自己的话。
菲娜也是知道了莱雅的存在。
但一首都没有来看莱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那个菲娜现在都不敢来见我，肯定是他心虚了，放我出去，我才是真圣女！”
她疯狂摇晃着铁栅栏，指甲在禁魔符文上抠出血痕，可门外的守卫连头都没回一下。
“喂！你们聋了吗？！”
她抓起水杯砸向铁门，陶杯在守卫脚边炸开，水渍溅上他的靴子。
守卫终于叹了口气，扭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厌烦。
“省省力气吧，叛徒。菲娜大人正在街上救治伤员，而你——”
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只会像条疯狗一样乱吠。”
莱雅的瞳孔骤然收缩，胸口剧烈起伏，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与此同时，圣城的街道上，阳光穿透乌云，洒在菲娜的金色长发上。
她跪在泥泞中，双手轻轻按在一个孩子溃烂的伤口上，柔和的圣光如流水般渗入血肉。
溃烂的皮肉重新愈合，高烧带来的潮红从小孩脸上褪去。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吧！”
衣衫褴褛的母亲泪流满面，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自发跪伏，低声诵念祷词。
他们中有断腿的士兵、烧伤的工匠、饿到浮肿的老人——每个人的眼中都映着菲娜周身流淌的圣光，仿佛那是世间最后的希望。
菲娜没有停下，她走向下一个伤者，掌心光芒未熄。
她的白袍下摆早己沾满血污和泥浆，可没有人在意。
因为当她走过时，垂死者开始呼吸，哭嚎者恢复平静，连魔族酸液腐蚀的伤口都止住了溃烂。
这才是圣光的选择。
一个瘸腿的老兵突然扑到菲娜脚边，颤抖着抓住她的衣角。
“大人……听说那个叛徒莱雅被抓回来了？您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菲娜轻轻扶起他，圣光顺着手腕流入老兵扭曲的膝盖。
她的声音像初雪般清冷平静。
“审判会由枢机主教们决定。”
她抬头望向教堂方向，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而在地牢深处，莱雅的吼叫己变成呜咽。
她蜷缩在墙角，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欢呼声——那一定是菲娜，那个偷走她人生的冒牌货，正享受着本属于她的荣耀。
莉莉丝冷眼旁观这一切，忽然觉得可笑。
曾经高贵的圣女，如今像丧家之犬般哀嚎。
圣光？信仰？
不过是一场权力的游戏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