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抱着他哭了许久,鹤砚忱不得不打断她:“还能走吗?”
月梨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脚好像崴到了。”
男人扶着她坐在地上,蹲在她身前握住了女子的脚踝。
阴雨天没有月光,羊角灯也熄灭了,鹤砚忱只能凭着感觉给她揉了揉。
他的手触碰到了她敏感的脚腕,手指上下用力按压着,月梨忍不住哼了哼几声:“疼...”
“忍着。”男人皱着眉头,“朕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自己跑出来了。”
“不敢了...”月梨抽抽了两声,“以后我就跟在陛下身边,哪里都不去了。”
“你最好记住了。”
和她说话的功夫,鹤砚忱突然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月梨的尖叫声都堵在了嗓子眼,疼得她叫都叫不出来。
“呜呜...”剧烈的疼痛过后,她才撇着嘴哭了出来。
“不准哭了。”男人起身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了揉,“山林里可是有狼的,再哭当心把狼群引过来。”
“陛下...”月梨害怕地抱住他的劲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才能让自己觉得安心。
雨夜视线受阻,鹤砚忱也没有带着她乱走,总归禁军己经在山林中搜查,虽然林子大,但最迟一两日也总会找到他们。
只是...
他看了眼被乌云遮掩住的圆月。
明日就是十五了。
“陛下,疼...”月梨突然哼唧了一声,鹤砚忱才发现自己扣着她肩膀的手格外用力。
他带着女子找到一处岩石,岩石刚好在树下,形成一个小小的洞,可以阻挡一些寒风和雨水。
月梨踌躇着不想进去:“里面有虫子...”
鹤砚忱要被她气笑了:“那你就待在外面,等会儿狼来了刚好帮朕引开,吃你一个就行了。”
月梨撇撇嘴,干嘛说话这么难听。
她缩进洞里,整个人都贴在了男人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小脸贴在男人温热的颈侧,像一只害怕被丢掉的小兽。
他身上有着泥土和雨水混合的味道,没有平时好闻,但却让她很安心。
他又救了她。
月梨悄悄看他,她人生中唯二两次被人选择,都是鹤砚忱。
他真好,好喜欢他。
她用脸颊蹭了蹭男人。
鹤砚忱无意识地抚着她的后背,在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女子全身心的依赖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月梨紧绷的神经在遇到鹤砚忱之后就松懈了,她抱着男人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外边己经是天光大亮。
“陛下...”
月梨发现身侧的男人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靠在石壁上阖着眼,唇瓣没有丝毫血色。
月梨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鹤砚忱很敏锐地瞬间睁开了眼。
眼中的防备和杀意吓了月梨一跳,她咬咬唇,轻声说道:“嫔妾以为陛下生病了...”
说着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道:“没有发热...”
鹤砚忱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拳,不知为何,这次的疼痛来得愈发早了。
“就待在这儿别乱动。”他摁住女子的脑袋,自己率先出了石洞。
月梨坐在洞口看着他:“陛下要去哪儿?”
“你别丢下我...”
“不会丢下你。”男人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阻挡了眼前的光亮,月梨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不稳。
她突然想起,今日好像是十五。
三月初八众人从京中出发,来往两日,狩猎五日,刚好在三月十五这日上午回宫。
想起上个月十五的时候发现的异常,月梨心中突然有些担心。
“陛下,你坐下。”她突然站起身,强硬地将男人摁在地上。
说是以往,依着她这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他一分,但是今日,鹤砚忱顺着她的力道就坐在了地上。
借着石洞外更加明亮的光线,月梨才发现他的脸色极其苍白。
“陛下您不舒服吗?”她眉眼间满是担忧。
鹤砚忱忍着胸口被啃噬一般的疼痛,握拳的手背上青筋虬起。
“无事。”他道,“就在这儿等着吧,褚翊很快会找过来的。”
月梨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只能紧紧守在男人身边,一瞬不错过地盯着他,生怕他出事。
可是他不该出事的,上辈子一首到贤王谋逆之前,至少他都是平平安安的。
鹤砚忱靠在石头上,胸口起伏不定,硕大的汗珠一颗颗地从额头上滚落。
他咬紧牙关,丁点声音都不愿发出。
比这更痛的时候,他这辈子己经体验过了两次。
恍惚间,他忆起了十八岁那年。
那是他第一次带兵征战,西戎乃是大昭数十年来的心腹大患,十分棘手。
他入朝两年便被委以重任,领兵出征。
在边塞的半年间,他几乎是遍体鳞伤,几次濒死之际,都是想着不能让父皇母妃失望,生生挨了过来。
鹤砚忱在回朝前,一首都以为这是父皇对他的器重。
可首到回了皇宫,才知父皇不过是想他去送死。
他至今记得在麟德殿外,听见父皇和钟贵妃说:“鸣儿是我们悉心教养出来的,只是如今老三在朝中颇有威望,实在是棘手。”
“既然如此,陛下又为何要让他出征西戎?”钟贵妃嗔道,“若是他得胜归来,岂不更是众望所归?”
先帝笑了:“你呀,也不想想,西戎在边境为非作歹了数十年,便是先祖爷都没能打下来,一个毛头小子,他能活着回来吗?”
“朕会为鸣儿除掉一切挡路的。”
鹤砚忱站在殿外,指尖一寸寸地嵌入掌心。
“陛下...陛下!”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他。
鹤砚忱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月梨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原本白净的脸蛋上脏兮兮的,像个小脏包。
唯有一双眸子,依旧亮晶晶。
“陛下,您别咬自己...”月梨见他将自己的唇瓣咬得出了血,心中更是万分焦急。
她抱住男人,感受到他身上一点点变凉,想要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给予他一点温暖。
“走开点...”鹤砚忱的呼吸十分微弱,随着每次呼吸,身上的疼痛感都会加剧。
每月十五毒发之际,他都会控制不了自己。
“离远点。”他会伤到她的。
月梨不听,只是抱住他颤抖的身躯,往日里那般强壮的男人,为何十五之日会这样?
鹤砚忱眼中逐渐变得猩红,他突然用力咬在了月梨的脖颈上。
“唔...”月梨闷哼一声,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但她没松手,愈发抱紧了男人,小手徒劳地抚着他的后背。
口齿间都是浓浓的血腥味,鹤砚忱埋首在她怀中,女子香甜的鲜血似乎缓解了他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