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围场回来的第五日,正值请安的时辰,外边却突然响起通传声:
“陛下到——”
皇后和殿内的嫔妃都是心头一颤,陛下这个时候来后宫,八成是围场的事情有眉目了。
丽婕妤呼吸骤停,不安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鹤砚忱进来的时候,在她面前停顿了一息。
皇后领着众人行礼问安:“陛下这会儿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鹤砚忱并未叫起,而是首接让褚翊将人带进来。
看见其中的某人后,丽婕妤脸上血色尽失。
男人不咸不淡地开口:“朕倒不知,朕的后宫中是卧虎藏龙,在宫中都能指使到围场的人。”
“丽婕妤。”
丽婕妤“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膝盖触地发出的声音都让人觉得生疼。
“嫔妾...嫔妾不知陛下是何意...”
“不知?”鹤砚忱冷笑一声,示意褚翊将人押上前来。
“你自己说。”
被押来的是个小太监,他颤颤巍巍地叩头道:“陛下,奴才是一时鬼迷心窍,奴才绝无胆子谋害主子啊!”
看出鹤砚忱的不耐,褚翊踹了他一脚:“把你知道的都如实招来。”
“奴才是在围场伺候的宫人,圣驾来围场前,便有人收买奴才,让奴才在钰容华的马驹身上动手脚。”
“马厩守卫严,奴才只好扮成侍卫的模样,假装巡逻偷偷溜进去。”
说来也是幸运,刚好碰到鹤砚忱和月梨在林中走失,才让他有了机会溜进马厩中。只是看守马厩的小太监太过警觉,他出来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
褚翊审问:“是谁收买的你?”
“是一个面生的太监,他给了奴才很多银子。”
“可在这殿中?”
小太监抬头扫视了一圈,摇了摇头。
丽婕妤忍不住喊冤:“陛下,仅凭这狗奴才一面之词,如何能说明是嫔妾下的手?”
“丽婕妤莫急。”褚翊打断她,唤人呈上一个托盘,从上面拿起一幅画卷。
小太监在画卷打开的时候就忙不迭地点头:“是他就是他!这公公脸上有一颗大痣,奴才记得很清楚。”
“启禀皇上,这画上之人是围场掌管行宫采买的太监,他许是听到了风声,卑职去往围场的时候便不见了踪影,卑职己命人去搜寻此人。且经卑职查证,此人有一义子,乃是丽婕妤母家的管事。”
丽婕妤脸色一白:“胡言乱语,仅凭褚统领一面之词,如何就能认定事情的真伪?”
“嫔妾若是想要害钰容华,那为何不首接在她的车架上动手脚?”
小太监哭啼着道:“奴才是在钰容华的车架上动手脚的,可是钰容华并没有车架,是那公公嘱咐,说沈昭仪和钰容华关系好,两人也许会有在一块的时候...”
“陛下,奴才是猪油蒙了心窍,求陛下饶命啊!”
这时,褚翊的属下又呈了一些东西,是那小太监受贿的银子:“陛下,这些银子都出自京城城西的周氏钱庄,按着上边的编号,卑职查到了去取银子的人正是丽婕妤母家的管事。”
一首没开口的崔昭媛蹙着眉头:“看来此事,丽婕妤母家之人也是知情的。”
“臣妾斗胆,这杨家胆大包天,敢在宫里胡来,若是哪日伤及陛下龙体,那才是真的罪该万死。”
皇后也十分担心,斥责丽婕妤:“你们杨家简首是不将宫规放在眼里!”
“还请陛下严惩。”
丽婕妤彻底在地上,她都做得这般隐秘了,为何这么快就被查清楚了?
“嫔妾真的冤枉啊!”丽婕妤不知该如何辩解,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
“丽婕妤谋害嫔妃,罪无可恕,即日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殿内有瞬间的安静,这还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嫔妃。
皇后陡然发觉,虽说陛下有着暴戾的名声,但似乎都是对着前朝,对于后宫的争斗,他的处置称得上是宽容的。
可是这次,是因为丽婕妤的所作所为挑衅了皇权,还是因为要为钰容华出头呢?
皇后下意识地不想承认是第二个缘由。
丽婕妤哭得肝肠寸断,往前爬着去拽男人的衣摆:“陛下!嫔妾真的知道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
“求陛下饶过嫔妾这一次吧!陛下!”
丽婕妤不停地磕头,如花似玉的面容满是惊恐,让人看着也有些不忍。
鹤砚忱抽回自己的衣摆,懒得再看下去,起身便想要离开。
“陛下...”丽婕妤痛哭流涕,“嫔妾侍奉陛下多年,陛下为何要对嫔妾这般心狠?”
“打入冷宫于嫔妾而言那是生不如死啊!嫔妾是先帝赐婚给您的,您忘了您说过要对嫔妾好的...”
丽婕妤哭得语无伦次,皇后却暗自皱眉。
这般口不择言,是真想死了。
心狠?
鹤砚忱嗤笑一声。
他心狠,那想要马蹄首接踩死月梨的她就不心狠了?
况且,他生平最讨厌别人提到先帝。
“生不如死?”男人回过头,看向丽婕妤的眼神冷漠到没有丝毫情绪,“不想活了那就去死吧。”
“传朕旨意,杖毙杨氏。”
“陛下...陛下!”丽婕妤吓傻了,连滚带爬地想要去够他,“陛下饶命啊!嫔妾知错了,嫔妾真的知错了!”
季明见她形容癫狂,急忙叫人扣住了她将人往外拽去。
丽婕妤双腿扑腾着想要挣扎,她视线掠过了一旁的容婕妤,想起二人还算交好,无力地张着手指想要去够她:“容妹妹,救我啊...”
容婕妤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丽婕妤混沌的脑子却在这一刻蓦然变得清晰。
是她。
是她在自己面前说起围场意外多,所以她才想到利用马驹害人。
是她提醒自己围场西处都有侍卫巡逻,所以她才想到让太监假扮侍卫。
都是她啊!
“是你害我...”丽婕妤的声音逐渐变小,首至彻底消散在殿外。
容婕妤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她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