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鹤砚忱朝她伸出手。
月梨慢腾腾地挪过去,被他抱在了怀里:“在凤阳宫受气了?”
女子愣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眸看他:“嫔妾还以为陛下要训斥嫔妾呢。”
“你先说,朕再想要不要训斥你。”
许是察觉出他语气中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月梨又是个给两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于是她添油加醋地告了郑美人一状。
末了又道:“明明是郑美人先挑事的,她要不说话,嫔妾才不会理她,皇后娘娘一点都不公平,就算要罚,也该多罚她一点。”
鹤砚忱扯了扯嘴角,捏住她的脸颊,打断了她的抱怨。
“朕知道了,不是你的错。”
月梨立马开心了,依偎在他胳膊上:“那嫔妾是不是可以不用抄了?”
鹤砚忱诧异地挑了挑眉:“娇娇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往日可不见你将皇后的赏罚放在眼里。”
是哦。
月梨一呆,她刚进宫那会儿皇后也不是没罚过她,但她那时狂妄得很,一不顺心就去找鹤砚忱告状,那些惩罚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后来皇后也懒得罚她了。
月梨垂下眼,她最近太患得患失了,明明鹤砚忱还是一样的宠她,可她就是觉得不高兴。
她变得贪心,想要的不再仅仅是宠了。
月梨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喜欢鹤砚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对的是那些想要和她抢的人。
她从小就奉承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的道理,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
鹤砚忱就该是她一个人的。
感受到怀中的女子在神游,鹤砚忱拍了拍她的后腰:“又在想什么?”
“想陛下下次来看嫔妾不知得是什么时候了?”
男人哼笑一声:“朕倒不知娇娇何时这般规矩了?想见朕为何不去御前?”
月梨在他怀里故意扭捏着:“那可不成,要是打扰了陛下和圣女的好事,陛下会怪嫔妾的。”
“那你就别来了。”
月梨一瞬间嘴,娇蛮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凶巴巴的:“就来!”
鹤砚忱喉间发出几声闷笑,他道:“她只是帮朕解毒,娇娇不必在意她。”
他知月梨性子有些敏感,也不吝于多安抚她。
月梨撇撇嘴,她对勒月的敌意是很大,因为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勒月看向鹤砚忱的眼神,就如同她在江宁知府府上看见他时一模一样。
是想要找个依靠的眼神。
“快到十五了,最近天热,待在宫中少出去。”
临走时,鹤砚忱突然叮嘱了她一句。
他需要勒月解蛊,若是她最近又闹出什么事来,自己怕是不能及时帮她收拾烂摊子。
他觉得养月梨挺费神的。
烟花之地长大的女子,注定和那些世家女不同。
她没什么高深的心机手段,又偏偏是个娇气的,受不了一点委屈。
可月梨和旁人不同,其他嫔妃都是先帝赐婚或是选秀选进来的,只有月梨是他自己带进宫的。
鹤砚忱对她也没什么要求,乖点就好了。
*
之后的几日,月梨都没怎么出去,首到这日请安之后,她在回宫路上碰到了勒月。
勒月换上了中原女子的服饰,只是她眉眼比中原女子更加深邃,看起来别有一种风情。
“见过钰婕妤。”
月梨本想当没看见,谁知勒月率先出声,还在她跟前蹲身行礼。
“起来吧。”
勒月似乎没察觉她的冷淡,笑着说道:“勒月早听闻钰婕妤的美名,那日在麟德殿匆匆一见,都未能和钰婕妤说上话,当真是遗憾。”
月梨冷笑,她还有美名?
“圣女过誉了。”
勒月轻轻一笑:“勒月在来昭国前,便听闻中原江南多美人,见到了钰婕妤果真是开了眼界,让勒月欣喜不己。”
“只是近来陛下身体不适,勒月要侍奉在侧,不知过些时日可否去找钰婕妤说说话?”
听到别人夸自己,本该是高兴的,可月梨觉得她的每句话都在自己的雷点上蹦跶。
“圣女既然要照顾陛下,怕是分身乏术。”月梨看向她,“再者,等陛下身体好了,圣女也该回西厥了,怕是没机会和我说话。”
勒月眼睛亮了亮:“婕妤不必担心,陛下己应允勒月日后留在京城,勒月无亲无故,若是婕妤愿意,勒月愿随时来陪您说说话。”
月梨差点暴走。
留在京城?下一步是不是要留在宫中,留在麟德殿了?!
受不了了!
等勒月治好鹤砚忱,她一定把她赶走,赶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准她来京城!
看着月梨离去的背影,勒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还真是沉不住气。
早就听闻这昭国皇帝盛宠的钰婕妤不过是个扬州瘦马,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想要对付她根本不需要多费劲。
勒月心里有了底,也不再把多余的心神放在月梨身上了。
她来到麟德殿,这个时候理应是上朝的时辰,但季明却守在殿外。
“季公公。”勒月上前屈了屈膝,对于这等阉人,她心里瞧不上,但也知道能在皇帝身边当差的没有简单的,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得罪。
“圣女今日来得不巧,陛下刚下了令,今日谁也不见。”
勒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为难道:“可再过一个时辰,便是给陛下施针的时候...”
季明叹息一声:“陛下下的令从未有变过,今日怕是不成了,圣女请回吧。”
勒月面上波澜不惊,可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捏紧了拳头。
赤血蛊发作时生不如死,可鹤砚忱生生撑了三年。
这样心志的人,很难拿捏。
她借着施针才能给他留下几分印象,可这远远不够。
若是不能得到他的庇护,回去西厥就是死路一条。
勒月转过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殿内。
楹窗紧闭,唯有桌前的一支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鹤砚忱坐在御座之上,黑沉的眼眸中满是风雨欲来。
褚翊压着一人跪在殿内,那人不住地磕头:“奴才说得都是事实,绝不敢有任何虚言啊!”
“呵。”
许久,御座上的男人发出一道低沉的笑声。
他早该想到的,这么多年严防死守,他防着废太子,防着贤王,防着先帝,可千防万防,唯独算漏了先帝的遗物。
蛊虫藏在那方玉玺中。
果然是他的好父皇,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算计他一把。
若非逮到了这个曾经贴身伺候先帝的太监,恐怕他还不知道,原来先帝还留了精兵给贤王,指望着哪日他因蛊毒暴毙,贤王就能篡了他的皇位。
白日做梦。
他鹤砚忱从不是什么好人,这江山,他就算毁了,也不会拱手让人。
若是他的蛊毒解不了,整个大昭都给他陪葬吧。
鹤砚忱猛地起身,将御案大力掀翻。
“褚翊,带人去皇陵。”男人眸色森然,语气阴翳。
他也配好好待在皇陵中?
他只配被挖坟掘尸,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