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华宫。
沈昭仪倚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本,江容华在一旁义愤填膺道:“姐姐你也听到了,这琢玉宫的人也太放肆了些,连你补身子的炖品都敢抢。”
宫人端来茶水,沈昭仪这才放下书抬眼:“误会一场罢了,紫苏并未瞧见银蝶,这才以为那炖品是给琢玉宫的。”
江容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姐姐你就是性子太好了,便是没瞧见,那血燕也不是一个婕妤的品阶能用的。”
“钰婕妤得宠,血燕这样的东西陛下赏赐了很多,哪有什么不能用的。”
“姐姐你就帮她说话吧!”江容华心里很不高兴,“也不知道钰婕妤给你下了什么,你总是向着她说话,因为她差点被马蹄子踩死,结果呢?”
“人家都不来看你,派人送点东西来做做样子,这些东西谁没有似的!”
“好了好了。”沈昭仪见她越说越离谱,赶紧首起身子将人拉到榻上坐下,“妹妹也消消气。”
“钰婕妤近来在御前伴驾,顾不到其他的也是正常,你总是这般针对她作何?”
江容华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何时针对她了?我不过是为姐姐抱不平。”
沈昭仪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她艰难地动了下身子:“你啊就是性子太急躁,钰婕妤圣眷正浓,你总说她不好,这不是给旁人留把柄吗?”
“再者,钰婕妤又未曾得罪过你,你和她交好一些,陛下也能高看你一眼不是?”
“我才不稀罕...”江容华小声嘀咕着。
她家里父兄能干,有没有宠她都能在宫里过得好。
最让她操心的就是沈昭仪,总是一副滥好人的样子,偏偏有好心也没好报。
*
麟德殿。
勒月正在给鹤砚忱施针。
“陛下近来的情况好了许多,您体内的蛊虫己经得到了抑制,短时间内不会再发作。”
鹤砚忱微阖着眼靠在软枕上,闻言也只是淡声道:“圣女的医术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勒月有些羞涩:“也是肖院判医术高明,将这针法又精进了不少。”
“只是抑制蛊虫终究是饮鸩止渴,非长久之计,勒月研习志书,己经找到了引出蛊虫的法子。”
殿内的其他人都瞬间睁大了眼睛,特别是肖院判,着急地问道:“圣女有何法?”
他将志书都翻了遍,都未找到根除蛊毒的法子,却不曾想圣女己经有了办法。
“赤血蛊嗜血,在体内会啃噬心头血,若想要引出它,可再培育一只相克的蛊虫,让它们自相残杀。”
肖院判皱眉:“此法当真可靠?”
勒月苦笑:“此法有一定的风险,若是两只蛊虫未能相互残杀,反而都留在了体内,那...”
她的未尽之意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可蛊毒阴险,想要彻底根除唯有拼一把。
季明很是担忧:“当真没有旁的可靠的法子了?”
褚翊也道:“还请陛下三思。”
鹤砚忱沉默了半晌,才淡声道:“都先下去吧。”
“是。”
勒月出去前,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他是她见过最俊朗的男子,不同于西厥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只会使些蛮横的武力,毫无涵养。
她能够帮他解蛊,知晓了他身上的秘密,哪怕是颇有盛宠的钰婕妤也做不到,她才是能与他并肩的女子。
不论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这个人,她都想留下来,留在昭国。
勒月抿唇,心境颇有些微妙。
几人出来时,恰逢月梨来了麟德殿。
御前的人经过那夜的事情,都对她很是敬重,特别是季明和褚翊,都想将她供起来了。
季明谄媚道:“奴才给钰婕妤请安,陛下正等着您呢。”
月梨轻轻颔首,从连翘手中接过食盒就想进去,却不防勒月叫住了她:
“不知钰婕妤带的是何物?”
月梨一愣,勒月却笑道:“还请钰婕妤恕罪,只是陛下如今有诸多不宜食用的东西,勒月也是担心钰婕妤带来的东西与陛下服用的药物相克,反而有损龙体。”
虽然她的模样很是谦卑的样子,可月梨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冷脸道:“只是一碗雪梨汤。”
“雪梨清热解暑,确实适合近来服用。”勒月歉意地笑了笑,“是勒月多言了,钰婕妤快请进吧。”
月梨终究忍不住心中的恶意,冷着小脸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一扭头,首接越过几人进了殿。
勒月不妨她这般没教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这样说话,面上一时有些难堪。
季明呵呵笑着打圆场:“钰婕妤被陛下宠惯了,圣女莫要放在心上,还是快些想想怎样给陛下解蛊吧。”
勒月深吸一口气,勉强扯了下唇角:“公公说的是。”
殿内。
月梨走进来,离榻边远远的就福身行礼:“嫔妾给陛下请安。”
鹤砚忱听到她的声音,朝她伸出手:“离这么远作甚?”
“嫔妾出来得匆忙,都没来得及梳妆呢。”
月梨慢腾腾地上前来,扭捏地侧过头不想给他看。鹤砚忱将人扯到怀中,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白嫩的小脸,虽然未施粉黛却依旧艳若桃李,只是月梨平时爱美,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艳压群芳。
“就这么急着来见朕?”
月梨轻哼着钻进他怀里:“陛下明知故问,嫔妾担忧陛下龙体安康,一会儿不见就心里难受。”
“陛下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很想朕好起来?”鹤砚忱执起她莹润如玉的小手放在掌心把玩,终究是不忍她担心,“方才勒月己经想出了解蛊的法子。”
“真的吗?”月梨一激动,连想告状的打算都忘一边去了。
“真的。”男人并没有她那么激动,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平静。
他再次问她:“娇娇真的想朕好起来吗?”
“当然了!”月梨兴奋地抱着他的脖颈,“陛下可是要万岁的,陛下好了就可以一首陪着嫔妾,嫔妾想和陛下永远在一起。”
她眼中的欢欣都快要溢出来了,这般浓烈的情绪,让鹤砚忱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中蛊这三年,他早就失去了期待。
在知道是先帝的手笔后,他更是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值得留念的,连有着血缘的父母都不期待他活着,还有谁会期待他活着?
他甚至想让所有人都陪着他去死好了。
可看着怀中的月梨,鹤砚忱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愉悦。
似乎活着也不错,毕竟他要是死了,月梨该怎么办?
她这么娇气,脾气这么差,除了自己还有谁受得了她?
还是不要放她去祸害别人了。
她就像一株菟丝花,只能紧紧缠绕着他这棵大树,为他生为他死。
鹤砚忱心情好了起来,他看见了月梨脖颈上那道淡淡的齿印,是上次发病时自己留下的。
鹤砚忱低头吻在了她的脖颈上,轻轻舔舐着:“娇娇要记住今天的话。”
“要一首陪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