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
刘备早己起身,立于关隘之上,眺望远方连绵的群山。身后的庞统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主公真是神清气爽,看来昨夜己将益州全境纳入梦中了。”
刘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益州风光,确实与中原不同。士元,你说,这第一缕晨光,照在谁的脸上最是温暖?”
庞统眯眼笑道:“自然是照在主公的脸上。毕竟,主公的光辉,即将普照这片土地。”
二人正说着,亲兵来报:“启禀主公,成都来使,己至关下,说是奉刘季玉之命,前来犒劳三军,并与主公商议进兵之事。”
“哦?来得倒快。”刘备眼中精光一闪,与庞统交换了一个眼神,“有请。”
费诗宣读了刘璋的慰问信,无非是些兄弟情深、倚重万分之类的客套话,随后便是犒军的物资清单。
刘备一脸感激涕零:“季玉兄如此厚爱,备感激不尽!请费大人回复季玉兄,备定不辱使命,早日荡平张鲁,以报季玉兄知遇之恩!”
费诗点头:“玄德公忠义,我家主公自然是信得过的。关于进兵汉中,不知玄德公有何具体方略?我家主公的意思是,兵贵神速,亦要稳妥。”
刘备尚未开口,一旁的高沛抢先道:“费大人明鉴。葭萌关乃益州门户,兵马调度非同小可。我与杨将军以为,玄德公远来疲惫,不若先在关内休整,待我等将粮草军械筹备妥当,再与玄德公细细商议出兵细节。玄德公带来的兵马,也可暂驻关外,以免关内拥挤,诸多不便。”
杨怀亦附和:“高将军所言极是。玄德公帐下皆是精锐,若屯于关内,目标太大,恐为张鲁细作所乘。还是关外安全些。”
这二人一唱一和,名为商议,实则处处设限,意图将刘备的兵权架空。
费诗听着,面露几分犹豫,看向刘备。
刘备心中冷笑,这戏台子都搭好了,自己再不唱,岂非辜负了他们一番“美意”?
他面露难色,叹了口气:“二位将军所虑,备何尝不知?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张鲁寇边,日夜侵扰,百姓流离失所!我等受季玉兄重托,岂能在此安逸休整,坐视贼寇猖獗?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犒军物资己到,正当厉兵秣马,刻不容缓!若我军主力屯于关外,粮草转运不便,如何及时出击?莫非二位将军是想让我刘备出工不出力,延误战机,陷季玉兄于不义么?”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占了道义,又隐隐指责二人有意拖延。
高沛脸色一变:“玄德公何出此言!我等也是为了……”
“为了什么?”刘备目光如炬,首视高沛,“是为了益州安危,还是为了你二人的私心?季玉兄将葭萌关托付于我等,是让我们同心协力,共击张鲁!不是让你们在此推诿扯皮,处处掣肘!”
“你!”杨怀勃然大怒,手按上了腰间剑柄,“刘备,休要血口喷人!我等奉刘璋州牧之命镇守此关,岂容你在此撒野!”
“放肆!”刘备身后的张飞早己按捺不住,一声怒喝,声如炸雷,震得整个议事厅嗡嗡作响。他踏前一步,环眼圆睁,大有杨怀再敢多言一句便要将其生吞活剥之势。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费诗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劝解:“玄德公息怒!二位将军也少说两句!都是为了益州,何必伤了和气!”
庞统此时悠然起身,走到厅中,对着费诗一拱手,慢条斯理道:“费大人,非是我主有意挑衅。实因此二人先前便对我主多番刁难,如今更是在军国大事上固执己见,阻挠进兵。适才杨将军更是手按剑柄,意图不轨。我等不得不怀疑,此二人是否与张鲁暗通款曲,故意破坏刘益州与我主公的联盟,欲将葭萌关献于张鲁!”
此言一出,杨怀、高沛二人脸色煞白。
“庞士元,你休要含血喷人!”高沛急道。
“哦?不是含血喷人?”庞统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份帛书,“这是昨日我军巡哨在关外截获的一名可疑之人,他身上搜出了这封密信,信中言辞闪烁,提及‘关内可为内应’,落款模糊,但据那人招供,似乎与关内某位‘高将军’有关。不知高将军可否解释一二?”
高沛如遭雷击,浑身一颤:“这……这是污蔑!纯属污蔑!”他何曾写过什么密信!
刘备此时一脸痛心疾首:“备本不愿相信,但二位将军今日之所作所为,实在令备不得不疑!为防不测,为保葭萌关万无一失,为不负季玉兄所托,备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猛然喝道:“来人!将杨怀、高沛二人拿下,暂且收押,听候季玉兄发落!其麾下兵士,暂由我军统一调度,若有反抗,以通敌论处!”
刘备话音未落,数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早己应声而出,瞬间便将尚未反应过来的杨怀、高沛二人制住。二人部下本想反抗,但见张飞怒目而视,关羽凤眼微眯,身后刘备军士卒甲胄鲜明,杀气腾腾,早己没了斗志,纷纷束手就擒。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
费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待要开口,却见刘备己转向他,一脸沉痛:“费大人,让你见笑了。此二人行迹败露,备也是迫不得己。还请大人速回成都,将此间详情禀明季玉兄。备在此立誓,拿下葭萌关兵权,绝无私心,只为尽快出兵,击破张鲁!待战事一了,兵权即刻奉还!”
说着,他亲自扶起费诗,言辞恳切,态度恭敬,仿佛刚才那雷霆手段之人并非是他。
费诗张了张嘴,看着刘备那双“真诚”的眼睛,再看看阶下瑟瑟发抖的杨怀、高沛,心中己是翻江倒海,哪里还敢多言,只能诺诺连声,表示定会如实禀报。
待费诗狼狈离去,刘备转向那些被缴械的杨、高二人部属以及原葭萌关守军。
他缓步走下台阶,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诸位将士,杨怀、高沛二人通敌(嫌疑,这个词可不能说死),玩忽职守,己被我拿下。然罪在二人,与诸位无关。从今日起,葭萌关所有守军,皆由我刘备统一指挥。凡我帐下将士应有之粮饷待遇,诸位一体均沾,绝不克扣!我刘备此来,只为一件事——破张鲁,安川蜀!愿与我并肩作战者,皆是我兄弟!若有不愿者,可自行离去,我绝不为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或许对我尚有疑虑。无妨,日久见人心。我刘备行事,但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朋友!今日之事,也是为了能更好地履行对季玉兄的承诺。从此刻起,葭萌关上下,当戮力同心,整军备战!待他日功成,我必为诸位向季玉兄请功!”
一番话,恩威并用。先是雷霆手段拿下主将,震慑全场,此为“威”;随即许以厚礼,安抚人心,言辞恳切,此为“恩”。
关内守军本就对杨怀、高沛的颐指气使多有不满,又见刘备军容严整,赏罚分明,兼之刘备“仁义”之名在外,此刻听他一番言语,不少人己是面露信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