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破晓
隆冬的悬壶邑被暴雪覆盖,医馆内的药炉烧得通红,阿宁将最后一味雪莲花瓣投入药鼎,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前的卦象图。屯卦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的爻辞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她下意识着腕间与沈砚成对的青铜铃——自从上次与陆承渊交手后,他便奉命追查宫廷秘辛,己两月未归。
"阿宁姐姐!"药童阿吉顶着风雪撞开房门,头发上结满冰碴,"城东驿站来了位贵客,点名要见您!"
驿站内,裹着貂裘的女子正用银匙搅动着酥油茶。听见脚步声,她缓缓转身,眉间的花钿与眼角的朱砂痣相得益彰:"阿宁姑娘,别来无恙?"她起身时,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小臂上与娜扎相似的莲花刺青,"我是娜扎的姐姐,迦罗。药王谷有难,需借《百草经》一用。"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鹰哨声。迦罗脸色骤变,一把拽住阿宁:"来不及解释了!"她挥袖熄灭烛火,却见无数支火箭破空而来,将驿站照得亮如白昼。阿宁在火光中看清攻城者的旗帜——竟是朝廷禁军的蟠龙纹。
"奉陛下旨意,缉拿妖女阿宁!"领军将领的声音穿透风雪,"交出《百草经》,可免悬壶邑百姓一死!"
阿吉跌跌撞撞冲进火海:"不好了!巴图大叔他们在西门抵挡,阿依古丽姐姐去地窖取'百草杀阵'的药引了!"迦罗闻言,从怀中掏出枚刻着北斗七星的令牌:"随我走密道!药王谷的星象师昨夜观星,说悬壶邑将有血光之灾,唯有..."
"慢着。"阿宁握紧药囊,目光扫过燃烧的梁柱,"屯卦九五说'屯其膏',若藏私护宝,反而会招致大祸。我要留下来。"她将青铜药锄递给阿吉,"去告诉沈砚,就说...就说悬壶邑的药铃在等他。"
暴风雪愈发猛烈,阿宁登上城墙时,正看见巴图挥舞着巨斧力战禁军。他的皮袄早己被鲜血浸透,却仍在大喊:"想进悬壶邑,先踏过我的尸体!"阿宁迅速取出"破蛊散"撒向敌军马匹,药粉与雪花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紫雾。
"阿宁姑娘!接着!"阿依古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怀中抱着的陶罐里,是用悬壶邑百姓三年来采集的露水酿成的"万灵引"。迦罗见状,立即施展药王谷秘术,将万灵引与破蛊散融合,霎时间,城墙上升腾起一道金色屏障。
"雕虫小技!"禁军将领冷笑一声,身后推出数架投石机。当第一块巨石砸向城墙时,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沈砚浑身浴血,率领着数百骑兵冲破雪幕,他腰间的青铜铃在风雪中发出龙吟般的声响:"陛下有密旨!停止攻城!"
禁军将领却不为所动:"沈砚,你私通妖女,还敢假传圣旨?"他挥剑首指阿宁,"拿下她,带回长安!"千钧一发之际,迦罗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朱雀图腾:"睁大你的狗眼!我乃陛下亲封的暗卫统领,这是密诏!"
诏书展开的瞬间,众人皆惊。原来陆承渊背后的真正主使,竟是当今太子。他妄图借《百草经》炼制长生药,以巩固储君之位。而悬壶邑的灭顶之灾,不过是宫廷权谋的冰山一角。
"阿宁!小心!"沈砚的惊呼声中,一支冷箭穿透金色屏障。迦罗飞身挡在阿宁身前,箭羽首首没入她的肩胛。阿宁立刻取出银针施救,却发现箭矢淬着西域的"噬心毒"。
"用我的血。"沈砚突然拔出佩刀。他的掌心落下,鲜血滴入药碗的瞬间,与阿宁腕间的银镯产生共鸣。迦罗服下药汁后,嘴角的黑血渐渐转为鲜红。她望着两人相握的手,虚弱地笑了:"药王谷的星象图里...早就画着这一幕。"
雪停时,悬壶邑的废墟上响起清脆的铃铛声。阿宁与沈砚携手走在新铺的石板路上,身后跟着捧着药箱的阿吉、教孩童练武的巴图,以及正在辨认草药的阿依古丽。迦罗倚着城门,将朝廷赏赐的黄金分发给百姓:"重建悬壶邑,就从这里开始。"
深夜,沈砚将阿宁带到山顶。他解开披风,露出里面藏着的鎏金铃铛:"在长安找到的,据说是前朝医圣之物。"铃铛与青铜药铃相撞,发出空灵的声响,惊起漫天星斗。
"屯卦九五说'小贞吉,大贞凶'。"阿宁靠在他肩头,望着山下重新亮起的灯火,"原来守住心中的一方药田,就是最大的'贞'。"
沈砚低头吻她发顶,远处传来驼队的铃铛声。悬壶邑的青铜药铃与鎏金铃铛遥相呼应,宛如一首永恒的赞歌,诉说着坚守与希望。而他们的故事,正如这荒原上永不熄灭的星火,终将照亮更辽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