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中，林晨感到自己的意识像被撕碎的纸片。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血液在耳膜上撞击的轰鸣。当视线终于恢复时，他发现双手正死死攥着安全带的金属扣——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边缘渗出的血珠在黑色安全带上留下暗红印记。
"醒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右侧传来，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回响。
林晨艰难地转动脖颈，听见自己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那个神秘的女孩正用沾着淡紫色消毒液的棉签擦拭他额角的伤口。她银灰色的短发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左耳垂上三枚数据芯片组成的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我们...在哪？"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喉间弥漫着铁锈味。这才注意到安全带勒进胸口的疼痛，每次呼吸都像有碎玻璃在肺叶里滚动。
车厢里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气，混合着某种电子元件烧焦的刺鼻气味。驾驶座上的男人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机械义肢发出细微的液压声，正在检查悬浮车严重变形的左翼。"地下三层，"他用扳手敲打着扭曲的金属板，敲击声在隧道墙壁间形成诡异的回声，"那些金眼混蛋的追踪范围之外——暂时是。"
女孩突然按住林晨的手腕，她的指尖像冰锥般寒冷："又开始了？"林晨这才发现整条右臂正以诡异的频率抽搐，淡蓝色血管在苍白皮肤下隆起，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血管里游走。一种陌生的灼热感从骨髓深处涌出，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指甲正在缓慢变成半透明的晶体状。
"别抗拒它，"女孩将他的手掌强行按在车厢地板上，金属表面立刻泛起水波般的纹路。那些银灰色的液态金属像有生命般缠绕上他的手指，林晨瞪大眼睛看着地板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那分明是他掌纹的放大版，每条纹路都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记忆深处突然闪过白色实验室里同样的金属池。那些穿着防护服的身影，他们手里拿着的正是这种会"呼吸"的智能金属。
驾驶座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仪表盘上所有指示灯同时爆发出猩红光芒。"见鬼！"男人猛地缩回身子，机械义眼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显示三个红点正在隧道尽头快速逼近，"他们启动了生物扫描矩阵！这次连地下管网都不放过了。"
女孩迅速扯开林晨的衣领，他这才注意到自己锁骨下方有个发光的条形码。她从颈链中取出微型注射器，针管里翻滚着星空般的银色液体："会有点疼，但比起被他们抓回去..."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世界骤然扭曲。林晨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白色实验室里闪烁的手术灯、浸泡在培养液中蜷缩的胚胎、玻璃幕墙外那双冰冷的金色瞳孔...还有更可怕的——某个巨大培养舱里漂浮着的，十几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形。
"呼吸！"女孩拍打他的脸颊将他拉回现实，她琥珀色的瞳孔此刻收缩成两道细线。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但手腕的痉挛奇迹般地停止了。车窗外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整个隧道都在震颤，碎石如雨点般砸在车顶。
男人猛踩油门的同时按下操控板某个隐藏按钮，方向盘下方弹出一个血色掌纹识别器："坐稳了小鬼们，欢迎来到猎神者的游乐场！"他的机械义肢按在识别器上时，林晨清楚地看到皮肤下浮现出和女孩耳坠同款的数据流纹路。
悬浮车突然向下俯冲时，林晨透过龟裂的前窗看见令人窒息的景象——他们正冲向一面绘满古老符文的混凝土墙。那些暗红色符文像是用血书写而成，此刻正随着车辆接近开始蠕动。就在碰撞前的刹那，墙体如同水面般分开涟漪，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坠落感让林晨的胃部紧缩，黑暗中他感觉有冰冷的金属丝从座椅下方缠上脚踝。女孩突然握住他的手，她的掌心浮现出同样的蓝色微光："记住这种疼痛的感觉。"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是你的细胞在重新学习如何生存——毕竟你体内有一半根本不是人类基因。"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的蓝绿色光线渗入眼帘。他们停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穹顶上垂落着数以千计的电缆，像某种巨型生物的神经脉络。西周墙壁上镶嵌的电子屏幕不断切换着监控画面，某个角落里甚至显示着议会大厦内部的实时影像。
"欢迎来到安全屋。"男人甩上车门时，林晨注意到他右腿不自然的弯曲姿势——那截机械肢体正在自动调整长度，金属关节旋转时发出细密的齿轮咬合声。"虽然我怀疑很快就不再安全了。"他走向中央控制台，全息键盘在他触碰的瞬间亮起，投射出的数据流在空中组成DNA螺旋结构。
女孩搀扶着他下车，她身上散发着类似臭氧的奇特气味："想知道真相对吗?"她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更深的琥珀色，虹膜上细密的同心圆纹路让林晨想起树木年轮，"那就先告诉我，你梦里的金色眼睛，除了实验室还看到了什么？是不是还有...一座黑色方尖碑？"
控制台的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最中央的大屏幕上闪现出血红色的三角警告标志。男人咒骂着调出监控画面——三架印有金眼标志的战机正在城市上空盘旋，它们腹部投射出的扫描光束像探照灯般扫过每栋建筑，被照射到的人类全都僵立在原地，头顶浮现出同样的DNA序列投影。
"比预计的快了十二小时..."男人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带出残影，调出的数据流中闪过林晨的基因图谱，"丫头，带他去觉醒室。第二阶段要提前了。"
当女孩拽着他跑向侧门时，林晨瞥见屏幕上某个熟悉的街景。那是他家所在的社区，现在每条街道上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黑衣人，他们戴着金色镜片的护目镜，正在逐户破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居民都面无表情地排着队，额头上贴着发光的神经接驳器。
最深处的金属门前，女孩突然转身按住他的肩膀。林晨这才发现她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皮肤下隐约可见电路板般的发光纹路："接下来你会看到颠覆认知的东西。"她的瞳孔扩张到几乎占据整个虹膜，黑色部分浮现出快速流动的数据代码，"但请记住一点——那些你以为的记忆碎片..."
沉重的闸门在液压声中缓缓开启，刺目的蓝光中传出液体翻涌的声音。林晨的视网膜上自动浮现出光谱分析数据，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正在不借助任何设备就解析出光线成分。门后传来某种巨大生物缓慢呼吸般的声响，混合着液体冒泡的咕嘟声。
"...没有一片是虚假的。"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的发梢无风自动，"包括你三岁时'意外'淹死的双胞胎兄弟——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