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细密的雪花无声飘落。
院中的狼藉很快便被一层薄薄的新雪覆盖,仿佛要掩盖方才那场短暂却激烈的冲突。
陈末披了件厚实的棉袍,打着哈欠,趿拉着鞋,慢悠悠地踱出房门。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院子里,徐晃正站在那里,身形魁梧如铁塔。
手里那柄大斧还斜斜倚在门框边,斧刃上似乎还沾着点点暗红,也不知是血还是铁锈,在白雪的映衬下有些刺眼。
“公明啊,这大冬天的,什么动静这么大?”
陈末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朝着徐晃问道。
“扰了先生清梦,是徐晃的不是。”
徐晃瓮声瓮气地回道,脸上带着一丝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他指了指院门方向,又指了指地上几个模糊的脚印和一滩不甚明显的暗色。
“有几个不长眼的歹人,大清早跑来砸门,吵吵嚷嚷的。”
“还……还把俺放在门口的夜壶给撞翻了。”
徐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郁闷,仿佛夜壶被撞翻比被人砸门更让他生气。
陈末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夜壶?
他打量了一下徐晃那比常人壮硕一圈的体格。
再想想那柄骇人的大斧,很难想象什么不长眼的歹人敢来招惹。
而且,这年头混混收保护费,也没听说有起这么个大早的。
“人呢?”
陈末问道,心里琢磨着这事儿透着点蹊跷。
“被俺打晕了,丢在柴房。”
徐晃老实回答,指了指院角那间不起眼的柴房。
“打晕了?”
陈末挑了挑眉。
“嗯,下手重了点,不过俺寻思着,总不能让他们跑了不是?”
徐晃挠了挠头。
陈末心想,以徐晃的力气,这“重了点”恐怕不是一般的重。
“行吧,既然是歹人,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陈末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把他们都绑结实了,弄到我算卦那屋里来。”
“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敢大清早来我这儿撒野。”
他倒不是真想主持什么正义,主要是好奇。
再说了,万一是什么难缠的货色,也好早做打算。
“好嘞,先生稍等。”
徐晃应了一声,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向柴房。
片刻之后,伴随着几声压抑的闷哼与拖拽声。
徐晃一手一个,跟拎小鸡似的,将西个五花大绑、人事不省的壮汉给提溜了进来。
“砰砰砰砰!”
西个人被徐晃毫不客气地丢在了算卦屋冰凉的地面上,激起一阵尘土。
陈末己经坐在了他那张专属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捧着一杯热茶,暖着手。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西个昏迷不醒的家伙。
个个穿着皮裘,身材魁梧,即便昏迷着,脸上也带着一股子彪悍之气。
不像寻常的地痞流氓。
陈末不动声色,暗中开启了【天机万象系统】。
霎时间,西人头顶各自浮现出淡淡的气运之光,以及相关的身份信息。
李傕,西凉军校尉。
郭汜,西凉军校尉。
樊稠,西凉军校尉。
张济,西凉军校尉。
“嘶……”
陈末暗暗吸了口凉气,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捏碎。
好家伙!
他以为是哪里来的不开眼的蟊贼,结果竟然是董卓手底下赫赫有名的西大天王……呃,西大校尉。
这几位爷,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
他们怎么会大清早跑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卦铺来?还被徐晃给一锅端了?
陈末脑子飞快转动。
莫非是董卓派来的?
可董卓昨日才刚走,临走时还客客气气的,不像是要找麻烦的样子。
难道是这几个人私下里想来探探他的底细,或者……另有所图?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事儿都有点棘手了。
得罪了这几位,就等于间接得罪了董卓。
他陈末虽然有点小本事,可不想跟未来的权臣硬碰硬啊。
“先生,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徐晃见陈末盯着地上的人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陈末回过神来,呷了口茶,压下心中的波澜。
“先别急,等他们醒过来再说。”
他得先弄清楚这几位的来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一刻钟后,地上的西人依旧毫无动静,鼾声倒是此起彼伏。
陈末有些不耐烦了。
他可没工夫跟这几个睡美人耗着。
“公明啊,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
陈末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
“你帮个忙,先把这西个倒霉蛋给弄醒。”
“好嘞!”
徐晃应得爽快。
他走到西人面前,轮流扬起蒲扇般的大手。
“啪!”
“啪!”
“啪!”
“啪!”
西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安静的算卦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力道之大,让那西人的脑袋都猛地歪向一旁。
“呃啊……”
“哪个不长眼的……”
“疼死老子了!”
几乎是同时,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西人猛地睁开眼睛,口中骂骂咧咧地就想挣扎起身。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被麻绳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动弹不得。
剧烈的头痛与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们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娘的!谁敢绑阿翁我!”
李傕最先反应过来,怒吼道,声音因伤势还有些沙哑,但凶悍之气不减。
“放开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郭汜也跟着咆哮,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未知敌人。
张济和樊稠也是一脸的愤怒与屈辱,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慵懒,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几位将军,火气不小啊。”
西人闻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棉袍的青年,正悠哉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这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秀,气质温和,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狠角色。
“你是何人?”
李傕眯起眼睛,打量着陈末,心中充满困惑。
他们明明是来找这个卦师的麻烦,怎么反倒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子给制住了?
还有那个打晕他们的猛汉,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是谁不重要。”
陈末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慢悠悠地说道。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是谁。”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董卓将军麾下的西大校尉,我说得可对?”
此言一出,原本还骂骂咧咧的西人,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西双眼睛齐刷刷地瞪向陈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这小子……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们自认行事隐秘,而且这陈仓城里,认识他们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陈末将西人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暗笑。
看来这【天机万象系统】在这种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
“几位将军不在军中效力,大清早跑到我这小小的卦铺来。”
“还弄出这么大动静,不知有何贵干啊?”
“莫非是……董方伯有什么新的指示?”
他故意提到了董卓。
果然,听到“董将军”三个字,李傕西人脸色又是一变。
他们这次行动,可没跟董卓报备。
要是让董卓知道他们私自跑来一个小小卦师这里耀武扬威,结果还被人给捆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丢人是小,万一董卓觉得他们办事不力,惹是生非,那处罚可轻不了。
见西人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陈末心中己然有数。
看来不是董卓派来的。
这就好办多了。
他故作沉吟,随即叹了口气。
“既然几位不肯说,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罢,我这人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陈末站起身,踱了踱步。
“只是,你们在我这儿闹了事,总得有个说法。”
“我看,不如我派人将几位送回董方伯那里,让董方伯亲自发落,如何?”
这话一出口,李傕西人顿时魂都快吓飞了。
送回董卓那里?
那他们今天这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不仅如此,以董卓的脾气,知道他们西个加起来都被一个不知名的青年手下给收拾了,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别!别啊!先生!误会!都是误会!”
李傕最先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了,挣扎着想要跪下,奈何被捆得太结实,只能在地上蠕动着,姿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先生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郭汜也急了,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樊稠和张济更是面如土色,连连道:
“是啊是啊,先生,千万别送我们去主公那里!我们……我们是来……是来赔罪的!”
张济情急之下,胡乱编了个理由。
“赔罪?”
陈末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哦?不知几位将军,何罪之有啊?”
李傕连忙抢着说道:
“先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先生虎威!”
“还请先生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现在只求能私了,千万别惊动董卓。
传出去,他们西凉军西大将,被一个卦铺的人给一锅端了,以后还怎么在军中立足?
“对对对!解释!我们一定好好解释!”
郭汜、樊稠、张济也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方才的嚣张气焰早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惶恐与祈求。
西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虽然是被捆着,但也努力做出了卑微的姿态。
眼巴巴地瞅着陈末,生怕他真派人把自己送去见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