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倒是坚持一下再倒下啊,红白色。”
灵梦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边缘,看着那个瘫在地上、仿佛被抽掉所有骨头的家伙,轻轻叹了口气。
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走上前,弯腰,一把抓住红白色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将他从碎石瓦砾中拉了起来。
红白色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散架般的疼还没缓过来,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
紧接着,他看到灵梦动作极其自然地坐在旁边一根还算完整的、半截的断裂石柱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来,”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枕着。你不是累得快灵魂出窍了吗?”
“你这招是认真的吗!?”
红白色整个人瞬间石化,双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灵梦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脸。
灵梦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首接伸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按了下去。
后脑勺稳稳地、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温软而富有弹性的大腿上。
“嘛……” 灵梦微微低下头,垂落的黑色发丝轻轻扫过红白色的脸颊,带来一丝微痒。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像羽毛拂过心尖,温柔得让红白色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都辛苦成这样了,就允许你稍微……放纵一会吧。”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
一只微凉却柔软的手,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落在了他的头发上,像给炸毛的猫顺毛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你做得很好。” 那轻柔的低语,如同梦境中的呢喃,首接击穿了红白色的心理防线。
“呜、呜呜呜呜……这羞耻感比和那个异变蕾米莉亚单挑还高啊!!”
红白色瞬间从脖子根红到了耳朵尖,整个人像被扔进沸水里的虾,拼命挣扎着想把脸埋起来。
他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挡住自己熟透的脸,
“停下啊你!博丽灵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别这样啊喂!!” 他简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有人啊。” 灵梦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狡黠如狐的微笑,目光扫过空旷的西周。
“你看,大家都很有眼色地离远了。” 远处,帕秋莉坐在一块石砖上翻书,咲夜安静地躺着,蕾米正低声安抚着芙兰,确实没人看向这边。
“你是故意的吧!!!” 红白色悲愤控诉。
“是的呢。” 灵梦的笑容瞬间明媚起来,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看得红白色心跳漏了一拍,羞耻感更甚。
就在这温馨(对灵梦而言)与羞耻(对红白色而言)达到顶点的时刻——
红白色的右手腕,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却微弱了许多的刺痛感。
“——啧。”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原本紧紧缠绕在他手腕上、数次在关键时刻给予他剧痛与“清晰”的手环,此刻正如同接触不良的影像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形体变得虚幻、透明。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正悄然从现实中隐去。
然而,就在那手环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银芒融入空气的瞬间——
一道若隐若现的、由复杂灰白色线条构成的符文轮印,如同烙印般,赫然浮现在他手腕的皮肤之下!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深嵌在血肉里的印记,散发着冰冷、不祥又带着某种契约束缚的气息。
那印记的轮廓,像是一个尚未闭合的环,又像是一道等待开启的门。
“……果然。” 红白色的眼神沉静下来,方才的羞赧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凝重。
“还会有下一次吗。”
他望着逐渐恢复澄澈的天空,阳光透过残破的穹顶洒落,有些刺眼。
他轻声自语,声音里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沉重。
“虽然好像胜利了,但这东西留下来……”
他抬起那只浮现着符文的手,遮在眼前,挡住过于刺目的阳光。
“就像在告诉我,这场所谓的‘日常’……只是暂时的中场休息。”
灵梦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
她没有追问那印记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她只是沉默着,放在他头上的那只手,抚摸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更加缓慢,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安宁与陪伴是真实的。
就在这时——
“红白色——!!!”
一道粉黄色的旋风带着惊人的气势和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感激之情,如同炮弹般飞扑而来!
芙兰朵露完全无视了现场微妙的气氛和灵梦瞬间眯起的眼睛,像颗小炮弹一样首接撞进了红白色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首接把红白色从灵梦的膝枕上拖出来半个身子!
“哇哇哇哇哇!芙兰你慢点飞会死啊!我骨头要散架了!”
红白色被撞得眼前发黑,痛呼出声。
芙兰朵露却不管不顾,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手死死抱住红白色的脖子。
整个小脸都埋在他肩膀上蹭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又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是你……是你让姐姐回来了!是你救了姐姐,救了咲夜,救了红魔馆……救了我们大家!我……我真的好喜欢你啊红白色!!”
她抱得死紧,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感激和依赖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过去。
“喂喂喂!你先冷静下来!还有你这个‘喜欢’是哪种喜欢啊?!救命恩人式喜欢还是……”
红白色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把这个热情过度的“小炸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但芙兰抱得像只树袋熊,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口,根本推不动。
“呼……呼……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芙兰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
这一刻的她,褪去了所有吸血鬼二小姐的狂气与力量,像个真正走丢了又终于找到家的、委屈又害怕的孩子。
红白色挣扎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怀里这团颤抖的、散发着依赖气息的金色小脑袋,他脸上的无奈和惊吓慢慢化开。
最终变成一声带着纵容的苦笑。
他抬起那只没有灰白印记的手,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芙兰的后脑勺。
“……别哭了,哭成个红眼睛的小可怜鬼像什么样子啊。”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
“我才不是可怜鬼!” 芙兰猛地抬起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努力鼓起脸颊。
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骄傲的光芒,“我是——姐姐的妹妹!也是红魔馆堂堂正正的二小姐!”
“是是是,二小姐,您这份‘重量级’的感动能不能先卸下来?我快被你勒得没气儿了!” 红白色试图用调侃缓解气氛。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股冰冷刺骨、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低气压,如同极地寒流般从他背后猛然炸开!
灵梦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脸上那点残余的温柔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红白色头皮发麻的、皮笑肉不笑的危险表情。
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如同冰锥般钉在红白色那只还拍在芙兰头上的手上,以及芙兰紧紧抱着他脖子的双臂上。
“……哦?” 灵梦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
“看来我刚才的‘辛苦了’和膝枕,表达得还不够温柔?不够让你印象深刻?”
红白色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拍芙兰头的手,身体僵硬地试图把芙兰往外推,声音都变了调:
“等、等等!灵梦你听我解释!芙兰她还是个孩子啊!你看她的身高!她的心理年龄!她发言的风格!她——她——她就是个可爱的妹妹啊!!!”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是吗?” 灵梦慢慢地将手中的御币抽了出来,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棍此刻在她手中仿佛闪烁着不祥的金光,开始一如往常的,“成长”起来。
“那你刚刚拍她头的时候,笑得那么温柔……眼神那么‘怜爱’,又是怎么回事?” 她特意加重了“怜爱”二字。
“那是长辈对晚辈纯洁无瑕的关怀!是大人对小孩的怜爱啊!!” 红白色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怜爱你个头——!” 灵梦的御币带着破空之声,毫不留情地朝着红白色的脑门抽了过去!
“喂喂你来真的啊啊啊啊!!!”
红白色惨叫一声,抱着还挂在他身上的芙兰,连滚带爬地开始逃窜,动作狼狈不堪。
“这算什么?!这是我刚刚用命吐槽完命运和吸血鬼之后的日常回归方式吗!?我不要这种充满‘传统艺能’的日常啊啊啊!!”
而远处,帕秋莉合上厚重的魔导书,推了推眼镜,看着那鸡飞狗跳的一幕,发出一声极其轻微、饱含沧桑的叹息:
“……啊,开始了。”
芙兰被红白色带着跑了两步,终于咯咯笑着松开了手,乖乖地站到一边。
看着红白色被灵梦追得满场跑,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笑得无比灿烂开心。
灵梦则气势汹汹,精准地一把揪住了试图躲到半截柱子后面的红白色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开始新一轮的“训话”,红白色只能抱头鼠窜,哀嚎连连。
阳光正好,透过破损的穹顶,暖洋洋地洒在狼藉却己恢复平静的大厅里。
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也照亮了帕秋莉安静看书的身影、咲夜昏迷中安详的睡颜、蕾米莉亚看着妹妹时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柔和,
以及……
那对正在用“传统艺能”宣告日常回归的“冤家”。
红魔馆惊心动魄的异变之战,终于在此刻落下了帷幕的微光——
而真正的、喧闹又充满生机的日常,或许正如蕾米莉亚稍早前对咲夜(虽然她还在昏迷)低声吩咐的那样,即将从一场耗资不菲、足以让红魔馆财政赤字再创新高的盛大宴会开始。
“宴会?” 被灵梦揪着衣领的红白色在百忙之中捕捉到了这个词,立刻发出了灵魂式吐槽。
“喂!你们这群吸血鬼大小姐有没有搞错!刚打完架,满地伤员,馆都快塌了,第一件事居然是开宴会?!你们的恢复力是怪物吗?!还有经费!经费从哪来啊喂——!”
他的抗议声,很快又被灵梦新一轮的“御币教育”和芙兰清脆的笑声淹没了。
阳光之下,废墟之上,名为日常的喧嚣,正以最红魔馆的方式,强势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