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圆月,像一枚巨大的银盘悬于墨蓝天幕,清辉遍洒东海,将粼粼波涛染成一片流动的碎银。
这本该是万家团圆、共赏婵娟的中秋良夜,但对于此刻集结在东海之滨的数百名华夏异人而言,空气中弥漫的并非月饼的香甜,而是铁与血的肃杀,以及一种跨越时空、沉甸甸的悲壮。
他们来自龙虎山、武当、唐门、天下会、少林、白云观、天工堂、火德宗……几乎囊括了华夏异人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门派与势力。
各家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与皎洁月光交相辉映,却无人喧哗。
一张张面孔或年轻坚毅,或沧桑深沉,眼中燃烧着相同的火焰——那是为数十年前惨死于比壑忍屠刀下的先辈复仇的怒火,是洗刷民族屈辱的决绝,更是响应那个男人号召而汇聚的信念之光。
陈默独立于人群之前,一身黑衣几乎融入夜色,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而锐利的光。
他环视着眼前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无需言说的信任与赴死的决心,胸腔中一股滚烫的热流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并非易感之人,但此情此景,足以撼动最坚硬的心防。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海风的空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海风,送入每一位异人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力量:
“诸位同道!”
陈默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眼中似有水光闪动,那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宣泄的悲愤与激动:
“今日,非为赏月,不为团圆。此轮明月,当为我等引路之灯,照亮我等前往霓虹之征途!此去,不为私利,不为恩怨,只为清算一段流淌在血脉中、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血海深仇!”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肃穆的脸庞:
“比壑忍余孽,化名‘归墟’,盘踞异域,贼心不死!数十年前,他们在我华夏大地犯下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多少同门先辈血染山河,多少无辜百姓惨遭屠戮,多少门派传承因此断绝!这笔血债,苍天可鉴,我辈何曾敢忘?!”
人群中,来自东北的出马仙老太太关石花,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唐门队伍里,唐新虽面无表情,但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冻结了空气。
一些中小门派的代表,更是红了眼眶,祖辈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
“今夜”
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碎了月夜的宁静。
“我等踏浪东征,目标唯二!”
他伸出两根手指,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第一!覆灭归墟,斩尽仇寇!”
“第二!烧毁神社,涤荡妖氛!”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此乃国仇家恨,民族大义!诸位,愿挽大义、共赴国难者——请起身!!!”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
龙虎山张元辰率先长身而起,身后十二位身着杏黄道袍的天师府精英弟子如标枪般挺立,周身隐隐有雷光流转,气势如虹!
“龙虎山,愿随陈先生,踏平归墟!”
张元辰的声音清朗而坚定,带着天师府的煌煌正威。
紧接着,武当云龙道长与王也并肩站起。
云龙道长面色沉凝,王也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但眼底深处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与认真。
十位武当弟子如松似柏,气韵内敛却暗藏锋芒。
“武当,赴约!”云龙道长言简意赅。
“啧,这趟活儿,可真不小。”王也揉了揉头发,眼神却锁定了远方的黑暗。
唐门方向,唐文龙一声低喝,身后唐门弟子如幽灵般无声站起,杀气凝而不发,却让周围温度骤降。
“唐门,索命!”唐文龙的声音冰冷刺骨。
天下会风星潼带着数位气息强悍的干部挺首腰板,少年脸上是超越年龄的坚毅:“天下会,义不容辞!”
少林棍僧、白云观道士、火德宗控火者、天工堂机关师、天罡门力士……
一个接一个,一片又一片!数百名华夏异界精英,如同钢铁丛林般矗立在海滩之上!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个个顶天立地、气冲霄汉的身影!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默的起身,那汇聚起来的磅礴气势,却比任何呐喊都更震撼人心!
这是无声的誓言,是用生命和热血写下的战书!
“好!”
陈默眼中最后一丝被燃烧的战意取代,他猛地挥手,“登船!目标——北海道!”
海边,几艘挂着特殊标识的大型舰船早己停泊。
哪都通公司董事毕游龙站在舷梯旁,面色凝重。
他迎上陈默等人:“陈先生,诸位掌门、同道。舰船己备好,以撤侨名义申请停靠北海道,时间窗口有限,最迟明晚此时必须返航。若逾期……”
他顿了顿,“公司方面压力巨大,恐难再提供官方掩护。”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大派底蕴深厚,自有渠道,中小门派则略显紧张。
陈默点头,代表众人回应:“毕董费心,时间我们记下了。
若事有不谐,各凭本事撤离便是。
此情,我华夏异人界铭记。”
众人也纷纷向毕游龙抱拳致谢,无论内心如何想,公司的面子必须给足。
很快,数百道身影井然有序地登上舰船。
钢铁巨兽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划破宁静的月夜,载着复仇的烈焰,劈波斩浪,向着霓虹北海道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