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轻轻吹拂着,带着咸涩的凉意。沈聿修的手依旧覆在她的手背上,传递着温热的暖意。腹中的小生命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如同蝴蝶振翅,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流。
林溪闭上眼,感受着那微弱的悸动,再睁开时,眼中的讽刺和尖锐褪去了些许,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茫然。
重新开始?
谈何容易。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过往的伤害,是沈家深不见底的漩涡,是宋清澜冰冷的审视,是外界虎视眈眈的恶意,更是这个孩子所带来的巨大未知。
但此刻,在这远离尘嚣的海上孤舟,在腹中那微弱的生命律动面前,在沈聿修那笨拙却沉重的承诺里,林溪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走投无路后的、带着枷锁的平静。
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反手握住了沈聿修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大手。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没有言语。没有承诺。只是一个极其微弱的回握。
沈聿修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林溪那微弱的回应,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涟漪!比他签下百亿合约、击败最强对手时带来的冲击,更加汹涌澎湃!
他猛地收紧手指,将她冰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滚烫的掌心,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他抬起头,看向林溪,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悸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决心和力量,都通过这交握的双手传递给她。
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在甲板上投下紧紧相连的影子。海风依旧呼啸,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和未知的风暴。但这一刻,在这移动的白色孤岛上,两颗被意外羁绊的心,因为一个脆弱生命的连接,在巨大的鸿沟和沉重的现实面前,达成了一种无声的、暂时休战的协议。
为了孩子。也为了……那渺茫的,名为“重新开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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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船的顶层甲板,阳光炽烈,海风却带着咸涩的凉意。沈聿修的手掌滚烫,如同烙铁,紧紧包裹着林溪冰凉而微颤的手指。那一个极其轻微的回握,像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狂喜、难以置信、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巨大悸动冲击着他,让他素来冷硬的面部线条都出现了细微的松动。他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却堵在胸口,最终只是更加用力地、近乎虔诚地回握着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骨血都融入这交缠的温度里。
林溪被他握得生疼,却没有抽回。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腹中那微弱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悸动再次传来,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这奇异的生命律动,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强行将她从冰冷的现实和纷乱的思绪中短暂抽离。
不是为了沈聿修,而是为了这个……她身体里悄然生长的、无辜的小生命。
海风扬起她的发丝,拂过沈聿修紧绷的下颌。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侧脸上。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下颌线,少了几分往日的倔强棱角,多了几分被命运磋磨后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沉静。这沉静刺痛了他,却也让他心中翻涌的狂喜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的决心。
“林溪,”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慎重,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我们回去。”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个带着承诺的提议。
林溪缓缓睁开眼,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海天一色的尽头。湛蓝的海面波光粼粼,像铺满了碎钻,美得不真实。回去?回到那个由他掌控的、充满未知风暴的世界?
“回哪里?”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飘渺的茫然。
“回家。”沈聿修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们的家。不是沈家老宅,是我在云顶的住处。那里安保最严密,环境最好,凯瑟琳博士的团队可以无缝衔接,24小时待命。”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透出笨拙的妥协,“你……你和孩子需要最安稳的环境养着。外面那些魑魅魍魉,一个也靠近不了。”
家?
林溪的心被这个字眼轻轻刺了一下。对她而言,林家是冰冷的牢笼,出租屋是暂时的避难所,片场是奋斗的战场……“家”这个词,早己模糊不清。而沈聿修口中的“家”,更像是一个由权势和安保系统构筑的、华丽的堡垒。但此刻,在这个移动的孤岛上,在腹中那微弱却坚定的生命律动面前,“安稳”二字,却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她沉默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那被沈聿修紧握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沈聿修将这微小的动作视作默许。他不再多言,小心地扶着她轮椅的扶手,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风大了,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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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半山,一号别墅。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守卫森严的空中宫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壮丽的夜景,灯火璀璨如星河倒悬。室内是顶级设计师打造的极简主义风格,线条冷硬,色调以灰白黑为主,处处透着沈聿修个人风格的冷峻和掌控感。
唯一的暖色和“人气”,来自临时改造的、占据一整层楼的医疗康复中心,以及主卧旁边那间己经布置得温馨舒适、充满童趣的婴儿房——虽然孩子还远未出生。
林溪被安置在主卧。房间很大,视野极佳。膝盖的护具换成了更轻便的支撑,持续的理疗和顶级药物的作用下,疼痛己经大大缓解,行走虽仍有些微跛,但己无需轮椅。孕吐的反应开始显现,清晨尤甚,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憔悴。
沈聿修几乎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会议和行程,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云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强烈的侵略性靠近,而是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却又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