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苏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腕内侧的赤霄纹路突然刺痛。自从三个月前那场"考古事故"后，这个标记就时不时发烫，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淡金色光粒从纹路中渗出，在雨水中形成微小的悬浮光点。
"苏队！"实习生的声音从探方坑里传来，"祭坛底下有东西！"
雨水在青铜祭坛表面汇成细流，冲刷着刚揭露的古老纹路。这是秦岭山脉发现的第九座祭坛，与之前八座不同的是，它表面刻的不是龙阙枪图案，而是某种星图。更诡异的是，当苏雯的手电照上去时，那些星点竟然在移动。
"让所有人撤到警戒线外。"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本该挂着考古刷的位置只有空气。自从"那个梦"后，她总觉得自己丢过什么重要工具。
实习生们面面相觑："可是苏队，下面只是个小..."
"现在！"苏雯自己都被突然的严厉吓了一跳。
当最后一名队员离开探方，赤霄纹路的光粒突然飞向祭坛。雨水在接触光粒的瞬间汽化，露出祭坛中央的微型凹槽——形状与她手腕的纹路完全吻合。
"这是..."苏雯不受控制地抬起手。就在赤霄纹路即将接触凹槽的刹那，背后传来轮胎碾过泥泞的声响。
"别碰它！"
急刹的车门撞在警戒柱上。苏雯回头，看见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冲过来。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容，但那双眼睛——左眼暗金竖瞳，右眼星云漩涡——让她心脏漏跳一拍。
"刘...焱？"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尽管她确信从未见过这个人。
男人明显怔住了。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冲刷出手背上正在发光的青铜战纹。当他的目光落在苏雯手腕上时，两人之间的雨幕突然静止，悬浮的水珠折射出无数个世界线的片段。
"你记得。"这不是疑问句。刘焱——如果他真是刘焱——的声音像是穿过万年时光，"这不在计算中..."
赤霄纹路与青铜战纹同时爆发强光。静止的雨滴炸成水雾，在两人周围形成短暂的真空带。祭坛中央的凹槽突然扩大，露出内部结构：微型宇宙模型里漂浮着七个光点，正疯狂重组形状。
"退后！"刘焱拽住苏雯的手腕。他的触碰引发连锁反应——七个光点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恐龙世界的蜥蜴人苏雯正在石壁上刻符；机械世界的量子刘焱凝视着数据流；甚至还有主世界考古队的合影，只是照片里多出个扎马尾的姑娘...
"这是我们。"苏雯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但我不记得拍过..."
刘焱突然闷哼一声。他的青铜战纹正在皮肤上蔓延，形成立体星图。当星图完成某个星座连线时，祭坛发出高频嗡鸣，震得周围碎石悬浮起来。
"它在记录我们的轨迹。"刘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世界线，每次相遇..."
苏雯的赤霄纹路突然脱离皮肤，在空气中组成完整龙阙枪形状。当枪尖指向祭坛时，微型宇宙模型突然裂开，露出更深处的结构——九层嵌套的青铜环，每层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
最内环的文字突然发光。不是反射，而是自发光，像有熔金在纹路里流动。苏雯不认得这种文字，但她的赤霄纹路自动翻译了信息：
【初始观察者己苏醒】
【热寂不是自然法则】
【寻找第九人】
刘焱的青铜星图突然变形，组成与祭坛文字完全相同的图案。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这不是守护者祭坛...是警报器。"
远处传来引擎声。三辆印着"国际古文明研究会"的越野车冲破雨幕，急停在发掘区外。车门打开时，苏雯注意到所有下车人员都戴着特制眼镜——镜片在雨中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他们不是研究会的人。"刘焱压低声音，"看领队的右手。"
那人正在指挥架设设备，右手小指缺了最末关节——与苏雯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个模糊身影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当他转身时，雨滴竟然绕过他的身体，像在躲避什么。
"第九人..."苏雯突然明白了祭坛的警告，"他是初始观察者的..."
刘焱捂住她的嘴。这个动作让两人皮肤接触面积增大，青铜战纹与赤霄纹路产生某种共鸣。世界在眼前重组——苏雯短暂地看到了刘焱的视野：领队的人形外壳下，是某种由黑色方程组成的非人存在。
"别说出那个名字。"刘焱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会被标记。"
研究会的设备突然发出刺耳蜂鸣。领队猛地转头，眼镜片后的红光锁定两人所在位置。他嘴唇蠕动，没有声音，但苏雯和刘焱脑中同时响起机械音：
【检测到双重传承者】
【清除程序启动】
刘焱的反应快得超出人类极限。他单手抱起苏雯跃向最近的掩体，同时右手虚握——本该不存在的龙阙枪从虚空中刺出，枪尖迸发的不是金属冷光，而是某种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青金色流焰。
"抓紧我！"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想象最安全的地方！"
苏雯本能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大学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古籍上投下条纹，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起舞...
世界在脚下扭曲。当眩晕感消退时，湿热雨夜变成了干燥温暖的室内。苏雯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确认自己真的站在古籍修复室里。午后的阳光正好，窗外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
"这是...想象具现化？"她转向刘焱，发现对方的青铜战纹暗淡了许多，"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的？"
"刚刚。"刘焱疲惫地靠在书架上，"准确说，是从你记忆觉醒那一刻。"他抬起左手，掌心的星图正在缓慢旋转，"我们的力量在互相催化。"
苏雯的赤霄纹路突然刺痛。她卷起袖子，发现纹路末端长出了新分支——细如发丝的金线正沿着血管蔓延，像植物根系寻找养分。
"种植现象。"刘焱的星云右眼微微收缩，"你可以赋予普通人暂时性的守护力量，但会消耗自身存在感。"
古籍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抱着档案的女生僵在门口，目光首接穿过两人落在书架上："奇怪，明明听到有人说话..."
当她转身离开时，苏雯注意到女生后颈有个硬币大的胎记——形状与祭坛星图完全一致。
"被标记者。"刘焱的声音紧绷，"初始观察者己经渗透进人类社会。"
苏雯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自动亮起，显示陈星发来的消息：【苏阿姨，我又做那个梦了。这次看到青铜门里伸出黑线，缠住了所有世界的月亮。】
紧接着是第二张图片：儿童蜡笔画风格的星空下，七个火柴人站在不同颜色的星球上，而一个高大身影正在调试某种机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画中人的右手小指明显缺了一截。
"陈星们开始觉醒了..."刘焱的星图突然指向西北方，"我们必须去这个地方。"
苏雯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墙上的世界地图，西北角是西伯利亚冻土带。但当她用赤霄纹路感应时，看到的却是更深层的图景：冰层下方埋着第九座祭坛的"姐妹装置"，而那里正是...
"初始观察者的休眠舱。"刘焱的青铜战纹突然灼烧起来，"它要回收所有世界线的观测数据，然后重启实验。"
古籍室的灯光突然频闪。当光明恢复时，书架上多了一本不该存在的古籍——封面上烫金的Ω符号还在冒着青烟。苏雯刚想伸手，刘焱却拦住她：
"等等，看你的纹路。"
赤霄纹路正在皮肤下蠕动，像活物般组成新图案：一条衔尾蛇环绕着Ω，蛇眼的位置恰好是两个空缺。
"时间闭环..."刘焱的星云右眼突然流出血泪，"我们被算计了。初始观察者根本不是敌人，它是..."
古籍突然自燃。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诡异的青黑色，烧过的纸页不留灰烬，反而浮现出更多Ω符号。当最后一页化为虚无时，空气中浮现全息投影：
年轻的刘教授站在Ω终端前，胸口嵌着半块青铜残片。当他转身时，镜片后的眼睛一赤红一星云。
"找到第九祭坛。"投影的声音首接震荡在量子层面，"在热寂概念植入前..."
信号突然中断。苏雯的赤霄纹路渗出更多光粒，这些光点在空中组成西伯利亚的立体地图，冰层下方闪烁着第九个光点。与此同时，她感到某种超越五感的联系正在建立——七个世界的陈星同时抬头，像在等待指令。
"他们需要引导。"刘焱擦去血泪，"你的赤霄之力可以..."
话音未落，古籍室的窗户突然爆裂。不是风吹也不是人为，而是玻璃自身产生了排斥反应——某个无形存在正在逼近。书架上的Ω符号一个接一个亮起，像警报灯。
"来不及了。"刘焱拽起苏雯冲向消防通道，"初始观察者己经定位到这条世界线！"
当他们冲出图书馆时，校园上空出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景象——暗红月亮正在吞噬太阳，而月面隐约可见青铜门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