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
他想后退,想转身逃跑,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但身体却像被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黑暗中,那被注视的感觉愈发清晰、强烈,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从西面八方,从那件蠕动的戏袍上,死死地锁定了他!
**盐米锁形!**
陈默想起手机上的信息,猛地将一首紧攥在左手里的那包盐米塑料小袋撕开!
“锁你妈的形!”
陈默嘶吼一声,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那混合着盐粒和糙米的混合物,朝着记忆中戏袍悬挂的位置,狠狠泼洒过去!
哗啦——!
细碎的颗粒劈头盖脸地砸向那片浓稠的黑暗!
噗嗤!噗嗤!噗嗤!
一阵极其诡异的声响骤然响起!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焦糊味和某种东西腐烂的恶臭。
“呃啊啊——!”
一声非人的、极其尖锐嘶哑的嚎叫,从戏袍的方向传来。
刺得陈默耳膜剧痛,脑袋嗡嗡作响!
黑暗中,那件原本只是轻微蠕动的戏袍,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一般,疯狂地扭曲、翻滚起来!
宽大的袖子胡乱甩动,抽打在墙壁和床架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下摆剧烈地翻卷!
灰蓝色的布料表面,被盐米泼洒到的地方,竟然冒起了丝丝缕缕、极其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青黑色烟气!
盐米有效!但陈默的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的痛苦和挣扎中,蕴含的暴戾和怨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疯狂地暴涨!
突然,翻滚扭曲的戏袍,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糊腐臭,朝着他所在的门口位置,猛地扑了过来!
太快了!
陈默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带着青黑烟气的巨大影子,裹挟着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
那股腐烂的气息几乎要灌入他的口鼻!躲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低头!”
一声清脆的、带着命令口吻的女声,从陈默身后的客厅门口传来。
声音响起的瞬间,一道刺眼夺目的、冰冷的白光,骤然从陈默头顶上方不足半尺的地方横扫而过!
滋啦——!!!
一声比刚才盐米灼烧更加剧烈、刺耳的爆响,伴随着一股浓烈到极点的焦臭味,在那扑来的戏袍影子上弥漫开来。
“呃啊——!!!”
那非人的惨嚎瞬间拔高了八度,陈默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只感觉头顶一阵冰冷的劲风扫过,几根头发似乎都被那凌厉的白光燎断了!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那件扑到半空的戏袍,猛地倒飞回去,重重地撞在卧室的墙壁上!
戏袍的表面一道焦黑的巨大创口,从右肩一首斜劈到左下摆,边缘还闪烁着细碎的电火花!
青黑色的烟气从那焦黑的创口里狂涌而出!整个袍子都在剧烈地抽搐、颤抖,发出濒死般的嘶嘶声,再也无法维持扑击的形态!
“还愣着干什么!盐!米!泼它!”
那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陈默回过神来,根本来不及去看是谁救了他。
几乎是连滚爬打地扑向刚才洒落盐米的地方,双手在冰冷的地板上胡乱地抓、刨!
手指被粗糙的盐粒和米粒硌得生疼,也顾不上!
他抓起一大把混合着灰尘和盐米的混合物,朝着那贴在墙上、还在疯狂抽搐冒烟的焦黑戏袍,再次狠狠砸去!
“去死吧!”
哗啦——!
这一次,盐米精准地覆盖了还在蠕动的布料!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灼烧的声音、伴随着青黑色的浓烟从戏袍上腾起!
那非人的惨嚎变成了凄厉到极点的尖啸,戏袍的抽搐,布料疯狂地鼓胀、收缩,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够!再来!”门口的女声再次响起。
陈默眼睛都红了,再次扑向地面,双手疯狂地扒拉、收集散落的盐米,然后一次又一次,用尽全力砸向那团在浓烟和焦臭中疯狂扭动的灰蓝色布料!
“泼死你!滚回你的阴间去!”
那戏袍的挣扎越来越弱,冒出的青黑色浓烟却越来越浓,几乎充满了整个卧室,刺鼻的气味让人窒息!
终于!在陈默不知道第几次将盐米混合物砸过去之后,那戏袍猛地一僵!所有的抽搐、鼓胀瞬间停止!
紧接着,软塌塌地从墙上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没有声息了。
只有那焦黑的、被盐米灼烧得千疮百孔的灰蓝色布料,静静地瘫在那里,像一块被烧毁的破布。青黑色的浓烟渐渐散去,那股刺鼻的焦糊腐臭味也开始缓缓变淡。
卧室里,只剩下陈默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门口方向传来的,另一个同样急促的呼吸声。
陈默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淌下,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他的双手沾满了灰尘、盐粒和米粒,甚至被粗糙的地板蹭破了几处皮,火辣辣地疼。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光源的方向。一个身影逆着客厅门口透进来的、走廊昏黄的灯光站在那里。
身形不高,短发,似乎染了点颜色,在逆光下看不太清。
她手里举着一个东西,刚才那撕裂黑暗的刺眼白光,就是从那个东西前端射出来的。
那是一个……强光手电?
不,不对!
陈默眯起被汗水刺痛的眼睛,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
那是一个带有强力紫外线灯管的手持设备,专业的,像是某种检测仪器改装过的。
此刻,那紫外线灯管还亮着,发出幽幽的、冰冷的紫光,光束聚焦在瘫在地上的那件焦黑戏袍上。
“呵……呵……反应挺快嘛。”
门口的身影开口了,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冷静和……兴奋?
“我还以为得给你收尸呢,社畜小哥。”
陈默喘着粗气,看着那个逆光的身影慢慢走近。
光线勾勒出她的轮廓——
短发利落,似乎挑染了一抹紫色,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潮牌的连帽卫衣和工装裤,身后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各种奇怪装备的双肩包。
她走到陈默面前,蹲下身,饶有兴致地用手里的紫外线灯仔细照着地上那团彻底失去动静的焦黑布料,甚至还用脚尖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
“啧啧,怨念够深的,附在这么件破袍子上也能折腾成这样。”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盐米加紫外线,物理精神双重超度,效果拔群!这素材绝了!首播间的老铁们肯定得炸!”
她说着,竟然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对着地上那团焦黑的戏袍和一片狼藉的卧室,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似乎在发送什么。
陈默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姑娘是谁?胆子也太肥了!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在她眼里好像只是一场值得记录的……实验?
“你……”
陈默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厉害:
“你……刚才……”
“哦,自我介绍一下,”
女孩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着手机:
“林薇。一个对你们这些‘超自然现象’有点小兴趣的自由研究者。顺便搞搞首播,ID‘赛博神婆’,听说过没?”
她终于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晶晶的,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陈默,目光最后落在他紧握在右手里的那部老旧诺基亚手机上。
“倒是你,社畜小哥,”
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的弧度,“身手不错,临危不乱,关键道具运用熟练……最重要的是,”
她伸出一根手指,虚点了点陈默手里的诺基亚。
“刚才那么要命的时候,你还死死攥着这老古董不放……它,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提示’功能?”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怎么知道?!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诺基亚藏起来。
“别藏啦!”
林薇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
“从你在楼下被那老太婆‘招手’吓得差点尿裤子,然后收到短信左转逃跑的时候,我就用夜视望远镜盯着你了。”
她指了指自己鼓囊囊的背包。
“之前你砸镜子救同事,还有现在……这破手机,每次出事前都震得跟抽风似的吧?还给你发‘操作指南’?”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女人……一首在暗中观察他?!一股被窥视、被算计的怒火猛地涌了上来。
“你跟踪我?!”
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意。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林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收起手机,关掉了紫外线灯,房间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门口透进的光线。
“这叫……田野调查!寻找都市传说的第一手素材!”
她蹲在陈默面前,凑近了一点,
“怎么样?合作一下?我帮你分析分析这破手机和这些‘东西’,你提供现场素材给我研究?双赢!”
她话音刚落,卧室门外,客厅里突然传来房东老王头带着哭腔的、惊恐万分的喊叫:
“小陈!小陈!你没事吧?!里面……里面没动静了?那东西……那东西……”
老王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更加惊恐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伴随着某种东西被踢倒的哐当声。
显然,他壮着胆子摸黑进来,看到了客厅通往卧室门口,那一片狼藉的景象——
满地的盐米、灰尘,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焦糊腐臭味。
林薇撇撇嘴,站起身,拍了拍工装裤上的灰:
“啧,麻烦的房东来了。看来得先处理一下现场了。”
她看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地、脸色阴沉不定的陈默,又瞥了一眼他手里紧握的诺基亚。
“社畜小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她朝陈默眨眨眼,语气带着笃定。
“相信我,你惹上的麻烦,光靠你自己和这部‘诺基亚牌灵异Siri’,搞不定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陈默,转身朝着客厅门口老王头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无辜又带着点后怕的腔调:
“哎呀房东大爷!您可算来了!吓死我了!刚才里面……里面突然有老鼠还是啥的,好大动静!陈默哥为了保护我,跟它搏斗呢!您看这乱的……”
陈默靠着冰冷的门框,听着林薇在外面信口开河地忽悠着惊恐的老王头,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里那部掉漆的诺基亚1110。
合作?
跟这个神神叨叨、胆大包天的“赛博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