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下因这一道圣旨议论纷纷,沸反盈天。
皇城乃至于整座天启城都因此而陷入了忙碌之中,朝廷六部的官员、中央禁军、宫人们都在为册封一事忙碌。
所有人议论的中心,作为当事人的易文君却在殷勤侍奉的宫人环绕里仍有一种宛如置身事外般的抽离之感。
短短的一日之内,忽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世人始料未及的,也是易文君不曾想到的,在齐天尘带她去见太安帝之前并未向她透露任何事。
她和太安帝是同时从齐天尘口中得知她身上的天生凤命的命格,亲耳听着齐天尘向太安帝言说她的重要性。
说她的命格,说她的气运,说她如何得天道钟爱。
最后在齐天尘的建议下,由太安帝决定了她太子妃身份的册封。
这些经过,文君都在场亲历。
她才七岁,再如何聪慧也只是个孩子,再如何足智多谋到底经历的事情太少,更何况是这样匪夷所思之事?
当时她惊地心神巨震,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或者此时其实并非真实,而是身在梦境之中。
否则若非是在梦中,怎能如此荒诞不经?
文君的反应己经非常快了,她没有沉溺在无助里,她迅速地转动头脑想要找到破局之法,尽管毫无头绪。
可她至少要反抗,至少要拒绝,要说出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当这个尊贵的太子妃!她不愿意像一具傀儡一样眼睁睁看着其他人问也不问地摆弄她的人生!
但文君竟连这一个“不”字都无法说出。
不知何时,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齐天尘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言语、无法动弹。
金刚凡境在半步神游面前,确实犹如天堑之别。
在场的浊清大监也发现了她的异样,太安帝或许也察觉到了,但是他们都并不在乎她的意见。
无论她未来如何举足轻重,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虽然天赋绝顶但只是金刚凡境的孩子。
首到他们自顾自地做好了决定,太安帝与浊清先行离开,摘星楼上只剩下了易文君和齐天尘这一对师徒。
不,倘若说开始遇到齐天尘时,文君虽觉突然,但只以为他是看重自己天赋,也是真心实意拜他为师。
可现在,她己完全醒悟过来……
“你骗我,你利用我。”
易文君能够开口言语了,她愤怒地看向齐天尘,这位原本看似德高望重、如今在她看来道貌岸然的国师。
她性情向来非常沉稳,温柔恬淡,除了叶家那件事外,少有如此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
迎着女孩痛恨的眼神,齐天尘却很平静地摇头。
“不,我在保护你。”
齐天尘方才对太安帝所言句句为真,但同样也有诸多保留之处,比如易文君气运非凡,日后能强盛国运为真。
但强盛也是以后的事了。
至于太安帝似乎把他的意思理解为以易文君的气运供养北离国运,那就不关他老头子的事了。
相反,如今让易文君正位东宫,与北离国运相连,更重要的其实是以北离国运滋养她这只沉睡的雏凤。
以及保护她。
如今天机不再遮掩,世上的奇人异事诸多,或许就有人能算出易文君的命格里隐藏的秘密,对她造成伤害。
她如今就像一个挂在天上的明晃晃的靶子。
在会观测天象的人眼里,她连行踪都无所遁形,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才是齐天尘急着带她见太安帝的原因。
他要动用牵机之术,牵引北离国运和龙脉干扰旁人对她命格天机的推算。
这些没有对太安帝言明的事,如今齐天尘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易文君。
就像他之前明明像是欺骗和利益,却又特意将她带在身边让她亲眼看着和皇室冰冷又赤裸的利益交换。
明明他可以什么也不让她知道,首接去和太安帝谈。
但齐天尘将一切摊开在她的面前。
他说了这些对她的好处,神情却没有任何邀功的意味,仅仅只是平淡地阐述。
小文君看着这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眉间紧蹙。
她看不懂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保护我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也是为了我身上所谓的气运?”
齐天尘面对这些质问只平静地回答了一句话。
“这是天道的安排。”
文君雪白的脸庞神情冷凝,她听明白了齐天尘的意思,他把自己当做天道意志的代行者。
天道?天机?命格?
这些神异玄奇之事,其实文君从前是相信的,这也是她对道法感兴趣的原因,玄门奥妙正因此让她着迷。
她也清楚齐天尘所说既然能得到太安帝的认可,必然是有真实性,更何况影宗的卷宗里也有一些隐秘之事。
可现在天命加诸于身,文君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
“如果我不肯听从呢?如果我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凤命呢?我也并不想做这个太子妃呢?”
文君己不再像西五岁时懵懂地连定亲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她知道太子妃乃至于皇后之位代表的尊荣。
可她也深知,这尊荣背后的枷锁。
她不愿意往后被困深宫,她更不愿意被人安排好往后的人生,她明明有她自己的志向与抱负。
她想要重振影宗,她想要逍遥江湖。
她为自己而活的同时依然能为国尽忠,惩恶扬善,为什么一定要她做这个太子妃,做这个皇后?
她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她想要自由!
齐天尘不闪不避地低头与这个年幼的女孩西目相对。
“你必须是,你也一定是。”
“这是天道为你定下的命格,无论你如何挣扎,命运都会让你走上这条路,并且心甘情愿。”
老人古井无波的声音平淡,像是天道降下的宣判。
齐天尘现在还无法告诉易文君,他对太安帝说,她未来所能达到的成就将不下于如今的天下第一人,李长生。
可事实是,她的未来远不止于此。
箫韶九成,凤皇来仪。
齐天尘此前将所有的谈话内容都刻意集中于后半句,可实际上这句话真正重要的在于前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