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旧债新清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旧债新清
她觉得自己如果再继续待在这个屋子里，再多一个小时，哪怕再听一次水滴声，就可能彻底撑不住。
街上的风还是冷，风刮得她帽檐一阵阵颤，脚下积水溅湿了鞋底，雨伞也没带，头发被风吹乱，她也没去理，只是顺着那条再熟悉不过的路，一直往前走。
她走了许久，直到脚下的石板路变得越来越陌生，直到街边那家曾经熟悉的甜品铺被换了门面，直到她不小心踩到一个凸.起的砖缝，脚踝轻轻一扭，她才终于停下来。
她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手臂环着自己，风穿过她的衣服缝隙，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从她肩头一路捏到心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双曾经擦着昂贵护手霜，指甲修得干净利落的手，现在满是干裂的痕，连指缝都冻得发红。
她忽然记起那一年冬天，她发烧，陆明修替她洗过一次头发。
她坐在浴室的高脚凳上，他跪在地上，动作极轻地给她搓着头皮，水温他一遍遍地试，泡沫滑进她眼睛里，他慌得连纸巾都来不及拿，直接用掌心帮她擦。
她那时骂他：“你能不能小心点？”
他没出声，只是继续慢慢给她冲洗干净。
她想不起他那天的表情了。
只记得他低着头，背影有点瘦，水珠从他的发尖落下，在瓷砖上砸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响。
她想起太多这样的片段了。
想起他为她端过的热水，送过的外卖，熬过的粥，写过的便签，删过的未发信息。
可她再也回不到那个家了。
她已经走得太远，远到当年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温柔，如今一个字一个字反过来割在她身上。
她坐在长椅上，眼前模糊得厉害，眼泪一点点涨出来。
她想自己是太久没哭了。
久到这一滴眼泪落下来，像是终于有人在她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你错了！”
可她知道没人说这句话。
他说不出口了。
不是不原谅，是不想理了。
不想再去回头，不想再被她的痛牵着。
她甚至能想象他现在的样子。
他大概已经搬去了那座山镇，日子不快不慢，房间有窗，窗外有树，厨房里总飘着一股温柔的粥香，他会穿着松软的毛衣坐在书桌前翻一本旧书，也会在晚饭后和沈竹一边散步一边聊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她想象得太具体了，以至于心口像是塌陷了一块，呼吸一阵阵地抽紧。
她撑着站起来，风把她头发吹得一团乱，她抬头看了看天，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从云缝中钻出来，照在她脸上，她却觉得冷。
她慢慢走回家。
屋里还是那样冷清，桌上的水杯里还剩着昨晚没喝完的水，已经彻底凉透。
她脱了外衣，把毛线帽挂起来，然后坐在桌前，从抽屉里翻出那本笔记本。
那是她过去这一年里记下的工作记录，病例数据，走访总结，改进方案。
她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一整页空白，手指悬在纸面上，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想写点什么。
写“我尽力了”，写“对不起”，写“希望有人看见我变了”。
可她写不下去。
因为她知道，再多的弥补，也换不回他那一句“我还愿意听你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