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灰猫望夜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灰猫望夜
他笑了笑，指尖着那行字，心口有一瞬间发酸。
小时候的沈竹，比现在还懂他。
那时候他们家境不好，冬天烧柴都成问题，他常常不说话，穿着破了口的棉袄缩在教室最后一排，鼻头冻得通红。
沈竹每次下课都会偷偷把手套塞到他桌肚里，然后装作自己丢了。
他一直记得那双粉色的手套，缝线处还带着淡淡的肥皂香。
很多年后他站在科研中心领奖，台下无数人鼓掌，那一刻他没想起刘雪薇，也没想起那些曾经伤过他的人。
他只想起了，那个穿着旧棉袄、偷偷递给他半个馒头的小女孩。
那个他唯一想守住的人。
沈竹走上坡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他坐在那里，阳光洒在他发梢，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
她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将那封信递给她，她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眼眶一红，忍不住轻笑。
“我小时候的字怎么这么丑？”
“但我都记得！”他看着她，声音很轻。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们坐在那里，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小河，水波轻荡，一只麻雀从树枝飞起，扑棱棱地落在远处的篱笆上。
“明修！”她忽然问：“你有没有后悔那时候和我分开了十几年？”
他想了想，点头：“后悔！”
她轻轻一笑，眉眼却有些湿.润：“我也是！”
“但我们还回来了！”他说。
她靠在他肩头，望着那片浅蓝的天空，心里忽然安静下来。
不再怕过去，不再怕未来。
只剩下—此刻。
南城的夜再次降临，刘雪薇坐在楼顶，裹着外套，手里握着一封没寄出的信。
那是她写给陆明修的第五十七封信。
每一封都没有寄出。
她早知道他不会看，也不需要看。
她只是怕她不写了，他就真的，从她脑子里消失了。
她盯着那封信良久，终于还是把它撕碎，一点点撒进风里。
她望着那些纸片在空中旋转、飘落，如同十年的回忆，一点点被风吹散，不再归来。
可她没有哭。
因为她知道，这眼泪已经不能带来任何东西了。
她只能—继续煎熬。
继续在漫长的夜里，回忆那段被她亲手毁掉的温柔。
继续在每一个梦醒的清晨里，告诉自己—
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会了。
小镇的夜降下来得缓慢而沉静，天边最后一点橘黄被山影吞没，剩下灰蓝色的暮光将屋檐染得一片淡冷。
屋外的风走得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沈竹站在窗边，看着陆明修坐在院子里石桌旁，指间夹着一张照片，一动不动。
她知道他今天没怎么说话。
不是冷漠，而是沉入得太深。
那张照片是旧的，纸角，印刷也褪色了些。
上面是一个冬天，他站在科研所门前，雪落在肩头，他却没躲，仿佛什么都不重要，只站着，一动不动。
那时候的他刚刚被调离项目核心，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被一纸协议交给别人，他甚至没有时间追问，便被推到了边缘。
沈竹记得那个时候，她从国外飞回来，绕过一整座城市，只为了能在寒风里替他披上一件外套。
可他连头都没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