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眨眨眼,以为是他不爱喝这个汤,便也没说什么,她双手捧起汤碗,低头轻啜一口,长睫微颤热气氤氲双眼。
“唔……”该说不说古代的食材不仅纯天然,就连食材的味道也是足够醇香,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偷到鱼的小猫,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娇软,“这汤熬得正好呢。”
胤禛看着她小口小口喝汤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那汤匙在她唇边停留的瞬间,他竟莫名想起昨夜……
宜修忽然抬眼,正撞上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她唇角还沾着一点汤渍,却浑然不觉地伸出舌尖轻轻一舔:“爷要不要也尝尝?真的很好喝……”
他看着她无知无觉的娇态,只觉得这汤怕是下了什么蛊——否则为何他此刻竟有些口干舌燥?
“不必。”他声音比方才更冷了几分,却掩饰性地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食不言。”
宜修乖巧地点头,却在低头时撇了撇嘴,他还真是阴晴不定。
用完晚膳后,胤禛迟迟未走,宜修便知他是要留宿。她乖顺地替他斟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又迅速收回,装作羞怯的模样。
胤禛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宜修睫毛轻颤。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爷,您快去看看我们李主子吧,主子用膳后便腹痛难忍!”
李氏的贴身丫鬟声音凄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宜修趁机退开两步,满脸“惊讶”:“怎么会……”她装作害怕地捂住嘴,心下却了然——她当然知道空腹吃大量花椒会刺激胃黏膜。
胤禛深深看她一眼,却觉得宜修此刻像只偷到油的狐狸,他如何不知,宜修此举多半是故意的。
他转身往李氏院子去,却在又在门前停步,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今晚抄三遍《女诫》,写不完别想睡觉,明日我检查。”
等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宜修立刻垮下肩膀,撇了撇嘴,没想到现代的她都活了快三十年了,有朝一日居然还会被罚抄写。
“主子,这可怎么办……”剪秋急得首搓手,“三遍《女诫》,到天亮也抄不完啊!”她连忙研墨铺纸,却见自家主子忽然眼睛一亮。
“剪秋,去把我妆奁里那支最细的毛笔取来。”宜修气定神闲道,“再拿几张薄些的宣纸。”
胤禛来到李氏的院子,只见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慌乱地进进出出。他一踏入内室,便见李氏正蜷在榻上,脸色煞白,额上沁着冷汗,一见胤禛进来,立刻红了眼眶。
“爷……”她声音虚弱,却不忘将散落的鬓发往耳后别了别,露出精心修饰的侧脸,“妾身……是不是打扰爷了?”
胤禛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还未撤下的椒麻鸡,又看向李氏:“怎么回事?”
李氏咬着唇,眼中泪光盈盈:“妾身只是……只是用了些晚膳,不知怎的就……”她说着,又捂着腹部轻哼一声,眉头紧蹙,看起来可怜极了。
胤禛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当真爱吃辛辣?”
李氏一怔,眼神闪烁:“妾身……”
“静言。”胤禛声音微沉,“爷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李氏脸色一白:“妾身知错了!”她连忙起身跪下,“妾身只是……只是见爷有了新人,心里难过……”
胤禛看着她的模样,眉头微蹙。李氏是这后院里唯一一个他带进府的,只是她性子简单,喜怒皆形于色,虽有些小性子,但向来对他一心一意,从不敢真的越矩。
“蠢。”他冷声道,“你与她较什么劲?额娘亲自选的侧福晋,我岂能刻意冷淡?”
李氏抽抽噎噎:“妾身……妾身只是怕爷忘了妾身……”
胤禛见她哭得可怜,终究叹了口气:“行了,别哭了。”他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日后安分些,别再闹这些幺蛾子。”
李氏连忙点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己露出笑容:“妾身记住了!”她拽着胤禛的袖子不放,声音软软地撒娇,“爷……今晚留下来陪陪妾身好不好?”
胤禛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嗯。”
李氏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寝衣。她虽骄纵,但伺候胤禛时却格外细心,生怕有一丝怠慢。
待熄灯后,李氏小心翼翼地缩在胤禛身侧,脸上挂着笑,轻声道:“爷……”
“睡吧。”胤禛闭着眼,声音淡淡。
李氏乖乖闭嘴,不敢再多言,只是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新人又如何?如今看来爷最看重的还是自己。
而这边,剪秋取来物件,宜修将三张宣纸叠在一起,提笔蘸墨,手腕悬空,竟同时在三张纸上书写起来。笔尖游走间,字迹工整清秀,丝毫不显潦草。
“主子这是...”剪秋瞪大眼睛,主子近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嘘——”宜修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爷可没说不能拓印。”
她下笔如飞,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时,宜修早己抄完。她故意在最后一遍时放慢速度,让字迹显出几分倦意,又揉皱几张废纸扔在案边,营造出熬夜抄写的假象。
“主子,要不要歇会儿?”剪秋心疼地看着她泛红的指尖。
“没事,你先去睡吧。”宜修摇了摇头,可剪秋哪舍得让宜修自己熬着,说什么也要陪着她。
寅时初刻,宜修终于搁笔。她伸了个懒腰,看着整齐叠放的三份《女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剪秋,收工睡觉。”
宜修这边刚进入梦乡,胤禛那边却要开始起床准备了。
李氏恭敬地替他穿戴朝服,仔细熟练的系好每一颗盘扣。她仰头望着胤禛冷峻的侧脸,忍不住轻声道:“爷...今晚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