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还陷在与母亲重逢的震惊与激动中,老宅里突然响起一阵沉闷的嗡鸣,像是某种庞大机械启动的征兆。三人同时抬头,目光齐刷刷投向穹顶——那面覆盖了半面屋顶的巨型镜子,竟在缓缓转动,镜面流淌着幽蓝的光纹,诡异的光芒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不好!”阿琴脸色骤变,一把将苏芮护在身后,“他们启动了镜像装置的自毁程序!”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块碗口大的镜片从穹顶剥落,带着凌厉的风声砸向地面,瞬间碎裂成无数锋利的小块。紧接着,更多的碎片如骤雨般坠落,有的擦过墙壁留下划痕,有的砸在家具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快上楼!核心开关在镜子背面!”阿琴拽着苏芮往楼梯跑,木质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林婉瘫在原地,看着不断坠落的碎片,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蓝光透过碎镜折射在她脸上,映出交织的恐惧与挣扎——她曾亲眼见过这装置失控时的模样,那些被蓝光吞噬的人,最后连影子都没能留下。一边是多年来依附的利益集团,一边是眼前这对与自己有着复杂纠葛的母女,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林婉!”苏芮跑了两步,回头看见林婉蜷缩在角落,一块镜片擦过她的肩头,撕开了一道血口。她下意识想冲回去,却被阿琴死死拉住。
“别管她!”阿琴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是她把我们逼到这一步的!”
“可她……”苏芮望着林婉痛苦扭曲的脸,想起刚才对峙时,对方那句“我也是身不由己”,心头突然一软。
就在这时,穹顶又是一阵剧烈晃动,一大块石膏混着镜片砸落,正好砸在楼梯扶手旁,木屑飞溅。阿琴拉着苏芮踉跄几步才站稳,头顶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琴嘶吼着,几乎是拖着苏芮往上爬。
林婉看着她们艰难攀爬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渗血的伤口,那些蓝光像针一样刺进眼里。她突然想起女儿前几天发来的视频,视频里女儿举着一张考古队的老照片,兴奋地说:“妈妈,你看这是外婆年轻时吧?她旁边的阿姨和苏芮姐姐长得好像!”照片上,年轻的阿琴和自己并肩而立,身后正是这面尚未完工的巨型镜子。
“啊——”林婉猛地尖叫一声,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冲向楼梯,“凹槽!镜子背面有三个凹槽!按左、中、右的顺序转!”
阿琴和苏芮同时回头,眼中满是惊愕。林婉己经冲到她们身后,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参与过开关设计……别废话,快!”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上二楼回廊,穹顶的碎裂声越来越密集,碎片像冰雹一样砸在回廊的木板上。阿琴趴在栏杆上,伸手去够转动的镜子背面,却被镜身带得一个趔趄。
“我来!”林婉一把推开她,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手臂在镜子背面摸索。蓝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当年她就是在这里,亲手将第一个伪造的文物信息输入装置。
“左边!”阿琴扶着摇晃的栏杆大喊。
林婉用力按下左侧的凹槽,镜子的转动顿了一下,蓝光却更盛了。一块碎片擦过她的手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中间!”苏芮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看着林婉悬在半空的身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婉咬着牙按下中间的凹槽,镜面剧烈震颤起来,穹顶又塌下一块,烟尘弥漫中,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我女儿重病,他们说帮一次就给我钱治病……”
“右边!快!”阿琴的声音带着颤抖,头顶的横梁己经开始断裂。
林婉猛地按下右侧凹槽,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小芮,对不起!”
“咔哒”一声轻响,蓝光骤然熄灭,巨型镜子瞬间停止转动,穹顶的坍塌也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林婉脱力地跌回回廊,后背撞上栏杆,她看着苏芮和阿琴,突然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终于……结束了。”
苏芮看着她,又看看身边的母亲,突然明白了——这面镜子照出的从来不是幻影,而是每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挣扎与选择。阳光透过穹顶的裂缝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带着尘埃落定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