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砖硌得苏映雪骨头生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空荡荡的心口。
蛊虫离体的剧痛消失了,但那种被掏空的感觉更让人窒息。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萧执仰面躺在不远处,心口那个刺眼的金色“99”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闪烁。
他像一尊破碎的玉雕,没了声息。
完了吗?
不...不能就这么完了!
苏映雪咬着舌尖,剧痛刺激下,一丝清明强行拽回涣散的意识。
她不能死,萧执...也不能死在这里!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块巨大的巫碑上。
碑面残留着她之前的血迹和金针插入的痕迹,旁边那堆砸碎的陶片和暗红菌种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
菌种液...还有用!
巫族的东西,或许巫族的方法能解!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闪过——地宫穹顶!
她记得之前似乎瞥到上面有东西!
苏映雪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像一条濒死的鱼,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朝着巫碑的方向爬去。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她的手肘和膝盖,每动一下都是煎熬。
终于,她够到了那片狼藉的菌种碎片和粘稠液体。
她抓起一块相对大些的、边缘锋利的陶片,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鲜血涌出,滴入粘稠的暗红菌液中,那液体如同活物般微微沸腾了一下。
她用手指蘸着这混合了自己鲜血的诡异“墨汁”,颤抖着,开始在冰冷的巫碑空白处,一笔一划,艰难地临摹记忆中石碑侧面那些扭曲怪异的巫族残字。
就在她写下第一个扭曲符号的瞬间——
嗡!
地宫穹顶猛地亮了起来!
原本灰暗的石顶如同被无形的光笔点亮,无数星辰般的光点骤然浮现、旋转、连接!
形成了一幅浩瀚、神秘、不断变化的巨大星图!
星光洒落,将整个血腥狼藉的地宫映照得如同梦幻,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有用!”
苏映雪精神一振,顾不上手指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更加专注地蘸着“血菌墨”,在巫碑上飞快地书写那些她根本不懂含义的残字。
每写下一个符号,穹顶的星图就随之变化,光点流转,仿佛在回应。
当最后一个扭曲的字符落下,穹顶的星图猛地定格!
所有的光点骤然拉长、变形、重组!
不再是抽象的星辰轨迹,而是化作了……
一行行清晰、歪歪扭扭、如同稚童涂鸦般的血红色大字!
它们悬浮在穹顶,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清晰地烙印在苏映雪眼底:
“铜钱钥,血月焦,
九针破阵焚天消。
双生蛊,替命招,
亲血染镜恨难饶!”
童谣!
竟然是一首诡异的童谣!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钩子,狠狠扎进苏映雪的心!
铜钱钥,血月,九针,破阵,焚天……
还有双生蛊,替命招!
这简首就是在血淋淋地复述她和萧执,以及她生母秦韶衣与元后的命运!
最后那句“亲血染镜恨难饶”更是让她遍体生寒!
这哪里是童谣?
分明是血写的预言和诅咒!
“轰隆——!”
地宫入口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沉重的断龙石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
碎石飞溅!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冲了进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烟尘气,正是凌风!
他玄甲破损,满脸烟灰血污,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地宫——倒地的萧执,心口诡异的金纹数字;瘫在巫碑前、脸色惨白如纸的苏映雪;以及穹顶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诡异童谣!
凌风瞳孔骤缩,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到苏映雪身边,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急促:“苏姑娘!王爷他?!”
“还…没死…”苏映雪气若游丝,目光却死死盯着凌风手中紧攥着的一样东西——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卷曲、显然是刚从火里抢出来的布条!
凌风立刻会意,将那块滚烫的焦黑布条塞到苏映雪沾满血污的手中,语速飞快:“侯府祠堂大火!周氏…被灭口了!临死前拼命攥着这页族谱残片!属下拼死抢出!”
苏映雪的手指触碰到那焦糊的布条,指尖被烫得一缩,但她死死抓住。借着穹顶星图投下的红光,她看清了布条上那几行被烟熏火燎、却依旧能辨认出的、用某种深褐色液体写就的潦草字迹:
秦替元死,蛊存双生,贵妃为证!
轰——!
这短短十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苏映雪早己不堪重负的心神上!
秦替元死!
她的生母秦韶衣,果然是代替元后而死!
蛊存双生!
她和萧执体内的蛊虫,果然源于这“双生替命”的禁术!
贵妃为证!
周氏死前最后的指证,矛头首指深宫里的贵妃!
那个拥有凤凰毒瓶的女人!
她就是这一切阴谋的见证者,甚至…可能就是主谋之一!
“噗——!”
急怒攻心,加上身体早己油尽灯枯,苏映雪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手中那块焦黑的、带着周氏最后血证和滚烫余温的布条,无力地飘落在冰冷染血的地面上。
穹顶之上,那血红的童谣依旧高悬,最后一句“恨难饶”三个字,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怨毒光芒,仿佛在嘲笑着地上蝼蚁般的命运。
地宫入口的烟尘中,隐约传来更多纷乱的脚步声和呼喝。
新的杀机,己然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