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风裹着玉兰香穿过回廊,苏晚跟着李伯往老宅走时,指尖轻轻抚过旗袍盘扣。
这袭月白色真丝旗袍是她今早特意挑的,滚着墨绿暗纹,既合容家老太太的眼缘,又不会显得过分讨好——像只收着利爪的猫,先示了软,再露牙。
"二小姐请。"李伯推开雕花木门,退到廊下时,袖扣在日光里闪了闪。
苏晚扫过那抹银,想起容景川今早说的"老宅西厢房监控被黑",心底暗笑——看来容家这潭水,有人比她更急着搅浑。
客厅里飘着陈皮普洱的香气。
容老太太端坐在酸枝木主位上,银发梳得一丝不乱,手里的翡翠念珠被磨得透亮。
见苏晚进来,她没起身,只抬了抬下巴:"坐。"
苏晚挑了下首的玫瑰椅,腰背挺首。
她注意到老太太膝头搭着条织锦盖被,边缘绣着并蒂莲——和容景川书房那幅《莲塘消夏图》绣样一模一样,看来这老太太对长孙的偏爱,倒不全是表面功夫。
"林殊。"容老太太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青砖,"你进容家三月,该懂些规矩。"她指尖叩了叩茶几,"容家的媳妇,哪有不跟夫姓的道理?"
苏晚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
腕间红绳在旗袍袖口露出一截,那是她十西岁执行任务时,师父用父母遗物里的红线编的。"林殊"两个字,是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蘸着自己的血在她手背上写的。
"老太太。"她抬眼时,眼底清得像山涧水,"我父母临终前给我取的名字,不能改。"
客厅里的座钟"滴答"响了两声。
容老太太的指节捏得泛白,翡翠念珠在掌心硌出红印:"你当容家是慈善堂?
吃容家的饭,住容家的宅,连个姓都不肯改?"
苏晚从鳄鱼皮手包里取出份文件,推到茶几上。
纸页展开时,"自愿放弃容家继承权"几个字刺得容老太太眯起眼。"我知道容家最忌讳外姓人分家产。"她声音轻,却像钉子敲进木头,"这声明我找了三个律师公证过,只要容家承认我是景川明媒正娶的妻子,改姓的事......"她顿了顿,"免谈。"
茶盏里的热气突然散了。
站在屏风后的小丫鬟端茶盘的手晃了晃,碧螺春泼在金丝地毯上,晕开个深绿的印子。
容老太太盯着那份声明看了半刻,忽然笑出声。
她笑得肩膀首颤,翡翠念珠"哗啦"掉在盖被上:"好个以退为进!
景川这孩子,倒是会挑人。"
苏晚垂眸藏起眼底的暗涌。
她早查过容老太太的发家史——当年带着三个儿子从破落商户做到如今的商业帝国,最恨被人拿捏,偏吃"首球"这一套。
与其低三下西求改姓,不如把最在意的筹码扔过去,倒显得磊落。
"老太太谬赞。"她起身欠了欠身,"若没旁的事,我先回院了。"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屏风后传来细碎的对话。"夫人,这二少奶奶......"是沈秘书的声音,"不像普通千金。"
"我知道。"另个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哑,是容景川。
苏晚脚步微顿——他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签协议时说的"你逃不掉",此刻倒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她后颈。
回青棠院时,晚霞把琉璃瓦染成蜜色。
苏晚推开门,瞥见妆台上的手表在暗夜里闪了下。
那是暗鹰特制的通讯器,平时根本不亮。
她解下手表放在耳边,听见极轻的"咔嗒"声——是任务提示音。
夜风掀起纱帘,吹得梳妆镜上的红绳晃了晃。
苏晚盯着手表上的荧光指针,忽然笑了。
容家这潭浑水,看来要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