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的水晶灯在午后阳光里折射出细碎光斑,红木雕花椅沿长桌排开。
容家旁支几个叔伯婶母的私语像蚊蝇,在苏晚落座时戛然而止。
"都到齐了。"容奶奶扶着王管家的手走进来,深紫旗袍上的盘扣在腕间撞出轻响。
她目光扫过苏晚,停在她耳后若隐若现的银钉上,"今日叫大家来,是要把林殊的名字正式写进族谱。"
满座哗然。
容家三房的表嫂捏着帕子笑:"老夫人疼大少奶奶是该的,可族谱哪能随便改?"
"我容家的规矩,自然由我定。"容奶奶敲了敲桌面,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但有个条件——"她转向苏晚,"你得放弃原姓。"
苏晚垂在桌下的手指蜷了蜷。
原姓"林"本就是她伪造的身份,容奶奶这条件看似刁难,实则是要斩断她与过去的联系。
她抬眼时眸色清泠:"可以。"
满座又是一阵骚动。
容景川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她放在膝头的手——食指正一下下轻叩大腿,那是暗鹰成员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但请容家在族谱里,加上另一个名字。"苏晚起身,黑色手包搭在椅背上,取出一份泛黄的宣纸文件。
纸张展开时,油墨味混着淡淡药香飘散开,"苏晚。"
"苏晚?"二房的堂叔眯眼,"哪门子的苏晚?"
"我的本名。"苏晚指尖抚过文件上的钢笔字,"这是我父母的合葬证明,也是他们留在世上最后的痕迹。"她抬眼首视容奶奶,"如果容家愿意承认他们的存在,我可以公开他们留下的——"她顿了顿,"商业资料。"
王管家的茶盏"当"地碰在桌上。
容奶奶的瞳孔缩了缩——她听见王管家极轻的提醒:"夫人,苏先生当年是...参与过容氏制药厂扩建的。"
容景川垂眸掩住笑意。
他早查过苏晚的背景,自然知道那"商业资料"里藏着什么——二十年前容家与境外医药公司的股权交易,恰好能解释容氏为何能在医疗领域突飞猛进。
"你这是要把苏家也塞进容家族谱?"容奶奶的指节抵着桌面,指腹泛白。
"是容家需要这些资料。"苏晚将文件推过去,纸张边缘扫过容景川的袖扣,"我父母清白,不该被岁月掩埋。"
厅内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容奶奶盯着文件上"苏明远""顾清欢"的名字,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有对年轻夫妻捧着医药配方叩响容家大门,说要揭露一桩假药案。
后来他们的车坠了崖,配方也不翼而飞。
"王管家,取族谱。"容奶奶突然开口。
王管家应了声,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吹得苏晚的文件页角掀起。
"老夫人!"三房表嫂急了,"这不合规矩——"
"容家的规矩,是护着容家的人。"容奶奶打断她,目光扫过满座,"林殊既是阿川的妻子,便是容家的人。
她的父母,自然也是容家要认的亲。"她转向苏晚,"明日让赵律师去公证处,把苏明远、顾清欢的名字加进去。"
苏晚坐回椅子时,后腰被容景川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是夜枭的"做得漂亮"暗号。
她垂眸喝茶,掩饰嘴角的弧度。
"散了吧。"容奶奶起身,王管家立刻扶住她的胳膊。
经过苏晚身边时,她停了停,"晚晚,晚上家宴,别迟到。"
苏晚应下,余光瞥见容雨桐从偏厅出来。
这位真千金攥着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尾泛红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了。
容景川替她理了理被椅子勾住的发梢:"看来有人要闹脾气了。"
苏晚望着容雨桐离去的方向,耳尖被他指尖擦得发烫。
她整理袖扣掩饰情绪:"正好,我也想看看,今晚能闹出什么花样。"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几片落在正厅门槛上。
远处传来佣人的声音:"二小姐,晚宴的礼服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