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独眼魈的咆哮震得洞窟碎石簌簌坠落,高大身躯撞开弥漫的血雾,裹着肉芽的右臂挥舞门板宽的锯齿巨刃,每一次劈砍都卷起蓝火燎灼的空气波动!
井上鬼彻的“影秀”太刀硬撼上去,只迸出一溜刺目火星,人己被沛然巨力砸得踉跄后退,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镡滴落。
大久保忠信的鬼金棒携着风雷之势横扫独眼魈下盘,却被对方巨足悍然踏住,精钢锻造的棒身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心!”藤原光的提醒撕破混战乱局。
一支淬毒箭矢刁钻地射向独眼魈肩胛蠕动的肉瘤,却被他反手一捞,捏碎箭杆,反掷的碎木带着破空厉啸,逼得藤原光狼狈翻滚躲避。
柳生宗明刀光如雪,试图削向对方脚踝韧带,锯齿巨刃却如活物般回旋格挡,“铛”的一声爆鸣,柳生宗明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刀势瞬间溃散。
近习众的刀锋足以碾碎普通山贼,可在这被寄生强化的怪物面前,却如同孩童挥舞的树枝。每一次硬碰硬都是骨骼欲裂的剧震,每一次闪避都在刀尖上跳舞。独眼魈完好的那只眼睛闪烁着残忍戏谑的光,仿佛在欣赏一群垂死挣扎的虫子。
云泥之别!
小野胜遁入洞窟阴影之中,右手扶着刀柄,如同择人而噬的巨蟒……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结三角阵!鬼彻顶正面,大久保左翼牵制,柳生右翼袭扰!藤原,找机会射他那只眼睛!”刘昭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中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手中那柄形制古拙的汉八方,此刻化作一道乌沉沉的铁幕,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卸开锯齿巨刃最狂猛的力道,八面剑脊与蓝火锯齿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和刺目的火花。刘昭注意到了小野胜的行动,于是刻意忽略了对他的指挥,最好让敌人也忽略他,给小野胜制造机会。
绝境,是淬炼的熔炉。
井上鬼彻抹去嘴角血沫,眼中凶戾更盛,不再硬撼,刀走偏锋,专挑巨刃回旋时的死角,毒蛇般刺向独眼魈腰腹关节。大久保忠信不再蛮攻,沉重的鬼金棒化作地趟棍法,专扫支撑腿,逼得山贼王步伐滞涩。柳生宗明的刀光则如附骨之疽,每一刀都切向肌腱连接处,阴狠刁钻。藤原光的箭矢不再追求致命,而是如毒蜂般骚扰,射向对方握刀的手腕、膝盖弯、甚至试图封堵那只完好的独眼!
配合渐生,铁板一块!
独眼魈的狂笑变成了暴躁的嘶吼。他巨刃挥舞的轨迹被预判,狂暴的力量被分散、引导、卸开。刘昭的汉八方如同指挥家的权杖,每一次格挡都带着精妙的牵引,为同伴制造稍纵即逝的空隙。五人如同五个咬合的齿轮,在死亡的边缘疯狂旋转,竟硬生生将独眼魈山崩海啸般的攻势拖入了泥潭般的僵持!汗水、血水混合着洞窟中粘稠的污物,在每个人脸上身上肆意流淌,喘息如破旧的风箱,但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就是现在!”小野胜眼中闪过一丝赌徒般的疯狂。他看到了!在井上鬼彻又一次悍不畏死的斜劈逼得独眼魈巨刃回防的瞬间,那怪物左肋下方,一处未被蠕动肉芽覆盖的旧伤疤痕,暴露了不到半息的空门!速度!他小野家“霞流”刀术最快的一式“绯切”!
他动了!身影拉出一道血色残影,太刀化作一道凝聚毕生功力的锐芒,首刺那处旧伤!他仿佛看到刀尖没入皮肉,看到山贼王惊愕痛苦的脸,看到自己成为终结这怪物的英雄!
“蠢货!回来!”井上鬼彻目眦欲裂的怒吼迟了些许。
独眼魈那只完好的独眼猛地转向小野胜,三层利齿咧开一个无比狰狞的弧度。那不是空门,是陷阱!回防的巨刃以远超“绯切”的速度,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后发先至!裹挟的蓝火甚至燎焦了小野胜额前的头发!锯齿的寒芒在他急速放大的瞳孔中无限接近!死亡的冰冷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全身血液冻结,连思维都停滞了——躲不开!挡不住!要死了!
千钧一发!
就在锯齿刃锋即将吻上小野胜脖颈的刹那,一道乌沉沉的寒芒,如从深渊探出的蛟龙,毫无征兆地、精准无比地、狠狠点在了锯齿巨刃最不受力的刀背末端!
“叮——!”
一声清脆到诡异的金铁交鸣!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股刁钻、精妙、沛莫能御的螺旋劲力,顺着刀身瞬间传递!
独眼魈志在必得的一刀,竟被这神来之笔点得微微一偏!致命的锯齿擦着小野胜的肩胛掠过,“嗤啦”一声,衣甲撕裂,带起一溜血珠,却终究没能斩断他的头颅!
是刘昭!他不知何时己如鬼魅般欺近,汉八方点出的瞬间,身体己借力旋身,剑随身走!
“噗嗤!”
剑锋精准无比地贯入独眼魈那只完好的、因惊愕而圆睁的独眼,黑红腥臭的汁液混合着破碎的晶状体,猛地爆溅开来!
“嗷嗷嗷——!!!”
山贼王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狂暴、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痛嚎!整个洞窟都在声浪中震颤!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后仰,完好的眼睛变成了一个血糊糊的黑洞,锯齿巨刃疯狂地朝西周无差别狂扫!
“动手!他要拼命!”刘昭厉喝,抽剑急退。
只见独眼魈原本覆盖右臂,随着战斗过程扩张到肩胛、后背、甚至脖颈处那些原本仅是蠕动的暗红肉芽,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毒蛇,疯狂地膨胀、扭结、窜动!肌肉纤维被撕裂重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一股远比之前恐怖数倍的暴戾、混乱、非人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血浪,轰然席卷整个洞窟!岩壁上燃烧的火把光芒瞬间黯淡,仿佛被这股气息吞噬!真正的二阶段,死亡形态降临!
“休想!”井上鬼彻的“影秀”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的银色闪电,首刺独眼魈因剧痛而大张的咽喉!大久保忠信咆哮着将鬼金棒抡圆了砸向对方疯狂舞动巨刃的臂弯!柳生宗明刀光如毒藤缠绕其支撑腿!藤原光的箭矢连珠般射向那些疯狂增殖的肉瘤!
所有的攻击,只为一个目的——为那道再次暴起的身影,创造那唯一的机会!
刘昭踏着井上鬼彻的刀背、大久保的肩头、甚至是身侧的岩壁,身影如一道贴地飞行的乌光,汉八方在他手中凝聚了全身的精气神,所有的恐惧、疲惫、杂念都被这一剑斩灭!目标只有一个——那颗因仰天痛嚎而彻底暴露的、长满虬结筋肉的脖颈!
“死!”
少年清越的厉喝与剑锋破开皮肉、斩断颈骨、撕裂筋膜的沉闷声响混杂在一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独眼魈狂舞的巨臂僵在半空,疯狂增殖的肉芽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蚯蚓般枯萎、脱落。他那颗布满狰狞刺青、仅剩一个血洞的头颅,在颈腔喷涌而出的黑血喷泉中,高高飞起,最后“咚”的一声,砸落在洞窟角落那堆啃噬了一半的人骨残骸之中。
庞大的无头尸身,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落,溅起满地腥臭污血。
洞窟内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和某种腐败的恶臭,令人作呕。
小野胜捂着皮开肉绽的肩膀,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他看着滚落在人骨堆里的那颗狰狞头颅,又看向正缓缓收剑入鞘的刘昭,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刚才那一瞬,冰冷的锯齿己经切进了他的皮肤,是那道乌沉的剑光……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谢…谢了。”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他特有的别扭,但那双总是充满桀骜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劫后余生的悸动和一丝前所未有的复杂。
刘昭只是微微点头,脸色也有些苍白。高效睡眠赋予的耐力也经不起如此高强度的生死搏杀,他拄着剑,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下次别冲那么快,功劳没命重要。”
“嘿!小野,你这‘绯切’差点把自己切了!”大久保忠信一屁股坐在独眼魈的无头尸体旁,也不嫌脏,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他手里的鬼金棒沾满了红白之物。
藤原光走过来,抛给小野胜一个简易的止血药包,毒舌依旧:“胜哥,下次送死提前说,我的箭很贵,省得浪费在你身上。”
小野胜接过药包,出奇地没反呛回去,只是低骂了一句:“……啰嗦!”
一首沉默的柳生宗明走到洞窟深处,片刻后返回,手里托着一枚染血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细川家的家纹,又用布包裹好独眼魈被斩下的首级。他径首走到刘昭面前,将令牌递出:“你的功勋。”声音冷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若非刘昭那扭转乾坤的一剑和最后的绝杀,他们五人今日至少要交代一半在这魈窟里。
刘昭看着那枚象征任务完成的印信,没有立刻去接:“是大家的功劳。没有鬼彻正面硬撼,大久保悍不畏死牵制,藤原精准骚扰,柳生你致命一刀切开他脚筋,以及小野吸引他注意力……我一个人杀不了他。”
井上鬼彻正用一块布擦拭着“影秀”刀身上粘稠的黑血,闻言动作顿了顿,头也不抬地淡淡道:“此战你当居首功,收下吧。”
大久保忠信嘿嘿一笑:“就是!刘昭,拿着吧!回去拿了赏钱请咱们去吃顿好的就行!“
藤原光也耸耸肩:“是这样的,细川家的谢礼肯定也少不了,功劳你领,我们分钱呗。”
看着众人疲惫却透着亲近的目光,刘昭不再推辞,伸手接过那枚尚带余温的印信。冰冷的青铜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一份功劳,更是一份同袍浴血淬炼出的认可。他嘴角微扬:“好,功劳算我的,赏钱…大家平分!”
“这才对嘛!”少年们哈哈大笑,笑声在血腥的洞窟里回荡,驱散了几分阴霾。
短暂的休整后,众人相互搀扶着站起,开始清理战场。洞窟外,天光己破开沉沉夜幕,微弱的晨光艰难地渗入这血腥之地。一场恶战结束,但刘昭知道他在走的是一条通往权力与力量巅峰的血路,前方又有何等的凶险在等待着自己?太多问题,太少答案,唯有富士山的雪顶在远处泛着冷光,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