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身后,穿透浓雾,精准地锁定着陈柯爬行留下的、混合着暗红血丝的湿痕轨迹!
冰冷、麻木、带着纯粹清理欲望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一遍遍扫过陈柯僵硬爬行的残躯!每一次扫过,都带来一种灵魂被剥开的寒意!清道夫的速度远比他快!
完了!
陈柯的心沉入冰窟!刚刚燃起的、依靠污秽强行粘合躯壳的微末希望,瞬间被死亡的阴影覆盖!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鳞甲刮过地面石砾的震颤,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丹田深处,那颗被暗红血丝缠绕的眼球金丹,猛地搏动了一下!竖瞳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暗红火星骤然亮起!
并非攻击,而是……指引!
一股冰冷、微弱、却带着奇异方向感的意念流,毫无征兆地撞入陈柯濒临绝望的意识深处!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猛地拽了他一下!
左边!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陈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左手五指深深抠进冰冷湿滑的地面苔藓,拖着僵硬扭曲的右腿,朝着意念指引的左侧……猛地一扑!
哗啦!
他的身体撞破了一层厚厚的、垂挂下来的、滑腻冰冷的污秽苔藓帘幕!
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相对空旷的基座外围,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浓密、仿佛由无数腐败藤蔓和滑腻苔藓交织而成的……幽暗迷宫!
这里的苔藓更加肥厚、深绿近黑,表面覆盖的粘液几乎能滴落下来,散发出更加强烈的腐败甜腥气息。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黑色石柱如同怪物的肋骨,支撑着头顶垂落下来的、交织缠绕的厚重苔藓“顶棚”,光线被彻底隔绝,只有一些苔藓本身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惨绿磷光,勉强勾勒出脚下湿滑泥泞、遍布腐烂根须和不明菌类的小径。
浓雾在这里似乎被苔藓吸收转化,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腐败气息和滑腻的质感。
就在陈柯扑入这片苔藓迷宫的瞬间,他身后那片被撞破的苔藓帘幕如同有生命般,迅速蠕动着弥合!
嘶嘶!
清道夫那僵硬冰冷的身影紧随而至,停在苔藓帘幕之外!它那扁平的头颅微微转动,似乎对这片区域产生了明显的……迟疑?厌恶?那冰冷的“视线”在厚重的苔藓帘幕上反复扫过,却无法穿透!它似乎对这片区域散发的、更加浓郁精纯的污秽能量流,以及苔藓本身携带的、某种干扰感知的奇异特性,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它焦躁地在帘幕外徘徊了几圈,摩擦声带着一种困惑的嘶鸣。最终,那冰冷的清理欲望似乎被这片区域更深层次的污秽气息所压制,它僵硬地转过身,摩擦声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暂时……安全了?
陈柯瘫倒在冰冷湿滑、散发着浓烈腐败气息的苔藓泥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腐败甜腥味,呛得他喉咙发痒。断腿和腹部的剧痛再次清晰地传来,眼球金丹的搏动也带着沉重的疲惫感。
这里,是比外面更深的污秽巢穴!空气里弥漫的污秽能量浓度远超之前藏身的基座缝隙,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蛆虫,试图钻进他的皮肤、他的毛孔、他残破的识海!
眼球金丹深处那点暗红火星微微摇曳着,本能地散发出微弱的吸力,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浓郁的污秽能量。竖瞳中浑浊的暗红光芒又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吞噬的本能蠢蠢欲动!暗红的血丝在金丹表面不安地蠕动。
嗡!
经脉深处,锁链烈焰的灼烧感再次清晰!如同被挑衅的君王,冰冷的净化意志蠢蠢欲动!警告着对污秽的过度汲取!
陈柯猛地咬紧牙关,用残存的意志死死压制着眼球金丹的贪婪本能!不能吸!这里的污秽太浓!太毒!一旦失控,锁链烈焰的反噬会瞬间将他焚成灰烬!或者被这里的污秽彻底同化成没有意识的苔藓养料!
眼球金丹不甘地搏动着,暗红火星的光芒明灭不定,最终还是被陈柯的意志和体内锁链烈焰的威胁强行压制下去,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极其缓慢的被动汲取,如同在剧毒沼泽中屏住呼吸的旅人。
他挣扎着抬起头,借助苔藓散发的那点点惨绿磷光,艰难地打量着这片幽暗的苔藓迷宫。
腐朽、粘稠、压抑。
巨大的、覆盖着滑腻苔藓的黑色石柱如同沉默的墓碑。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由腐烂植物和菌类构成的泥泞,踩上去发出“咕叽”的恶心声响,冰冷滑腻的触感透过破烂的衣物渗入皮肤。头顶是垂落的、如同巨大胃壁般蠕动着的厚重苔藓顶棚,偶尔有冰冷粘稠的“露珠”滴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皮肤上立刻留下一个刺痛的红点。
空气中弥漫的腐败甜腥气息浓郁得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腑被粘稠的污秽填满。更深处,隐隐传来一些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粘液滑动的“咕噜”声,微小生物啃噬腐殖质的“沙沙”声,甚至……某种更深沉的、如同巨大心脏在泥沼深处搏动的……“咚……咚……”声!
眼球金丹深处那点暗红火星,在陈柯努力压制吞噬本能的间隙,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冰冷的指引感。
前方……深处……
那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某种能在这片浓郁污秽中保持“稳定”的东西?某种能干扰清道夫感知的东西?那“咚咚”的沉闷声响源头?
陈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留在这里,只能被动忍受污秽的侵蚀,迟早会被发现,或者被体内的力量撕碎。深入?前方是未知的、更深的污秽核心,危险只会更大!
但眼球金丹的指引,是此刻唯一的线索。
活下去!
这个念头再次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尽管那气味令人作呕),用左手支撑起身体,拖着那条僵硬、冰冷、如同朽木拼接而成的右腿,开始沿着眼球金丹指引的方向,在湿滑泥泞、遍布腐烂根须的苔藓小径上,一步一陷地……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右腿沉重僵硬,几乎无法弯曲,只能依靠左腿和手臂的力量拖拽前行。腹部的伤口在泥泞的牵拉下隐隐作痛,那块半嵌的黑色石片边缘渗出丝丝暗红。眼球金丹在浓郁污秽的刺激下搏动得越发沉重,暗红血丝不断试图蔓延,又被陈柯的意志和锁链烈焰的灼烧感强行压制回去。竖瞳深处的暗红火星,则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持续散发着冰冷的指引。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是诡异。
周围的苔藓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近乎墨黑,表面覆盖的粘液也更加厚重,散发着刺鼻的氨水混合腐败植物的气味。那些惨绿的磷光斑点变得密集起来,如同无数窥视的眼睛,镶嵌在滑腻的苔藓壁障上。脚下的泥泞越来越深,粘稠冰冷,带着强大的吸力,每一步拔出都异常费力,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空气中弥漫的、细微的啃噬“沙沙”声更加清晰了。陈柯借助苔藓的微弱磷光,惊恐地看到,泥泞的边缘和腐烂的根须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甲盖大小的、如同黑色甲虫般的生物!它们通体漆黑,覆盖着滑腻的粘液,没有明显的口器,只有身体前端一个不断开合的、如同吸盘般的孔洞!它们正用那吸盘般的口器,贪婪地吮吸着苔藓分泌的粘液和泥泞中的污秽物质!
是“腐苔虱”!青冥宗记录里提到过的、只存在于污秽能量淤积核心区域的低阶共生体!它们本身攻击性不强,但数量庞大,一旦被惊扰,其分泌的粘液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麻痹毒素,能瞬间将猎物包裹溶解成苔藓的养料!
陈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动作放得更加缓慢、轻柔,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脚下泥泞边缘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眼球金丹的搏动也被他强行压制到最低,竖瞳中的暗红火星也收敛了光芒,尽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他如同一个行走在致命蛛网上的幽灵,在密集的腐苔虱群边缘艰难穿行。冰冷滑腻的腐泥没过他的脚踝(左腿),每一次落脚都感觉踩在无数冰冷滑腻的小球上,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突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陈柯踩到了一根隐藏在泥泞下的、早己腐朽的枯骨!那枯骨瞬间碎裂!
这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苔藓迷宫中,却如同惊雷!
哗啦啦——!
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巨石!陈柯周围数十尺范围内的腐苔虱群瞬间被惊动!无数黑色的、滑腻的小点猛地抬起头,身体前端那吸盘般的口器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陈柯!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更加浓烈、带着腥甜麻痹感的粘液气息!
嗡!
陈柯头皮瞬间炸开!丹田内的眼球金丹在巨大危机刺激下,竖瞳深处的暗红火星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冰冷的吸力本能地就要爆发!
不行!不能吸!会引来更恐怖的东西!
陈柯死死压制住金丹的本能!同时,眼球金丹的搏动仿佛也感应到了宿主的决绝和危机,那股冰冷的指引感骤然变得强烈,如同尖针般刺向他右侧一处覆盖着极其厚重、如同帷幕般的墨绿苔藓区域!
走!
陈柯再不顾隐藏!左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拖着僵硬的右腿,朝着那厚重的苔藓帷幕猛扑过去!同时,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朝腰间摸去——那里,只剩下半块沾满泥污的、不知名野兽的干硬肉脯!这是他之前藏在身上、在饲魔窟都没舍得吃的最后一点“食物”!
他看也不看,用尽力气,将那块硬邦邦的肉脯狠狠扔向自己刚才站立位置的相反方向!
噗!
肉脯落入泥泞。
浓郁的、属于血肉(即便是风干的)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
原本齐刷刷锁定陈柯的腐苔虱群瞬间骚动!对新鲜血肉气息的本能贪婪瞬间压过了对“入侵者”的敌意!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涌向那块肉脯落下的地方!层层叠叠地覆盖上去,吸盘口器疯狂吮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
陈柯的身体狠狠撞进了那厚重的、如同墨绿幕布般的苔藓之中!
粘稠、冰冷、带着浓烈腐败气息的苔藓瞬间将他包裹!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一股强大的挤压感和窒息感传来!这苔藓厚重得如同淤泥,带着强大的阻力!
眼球金丹的指引感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清晰!向下!穿透它!
陈柯憋住气,用仅存的左手疯狂地撕扯、扒拉着前方厚重粘稠的苔藓!指甲在滑腻的组织上划过,带下大块大块墨绿色的粘稠物质!右腿如同沉重的船锚,在粘稠的苔藓中艰难拖行!腹部的石片在挤压中刺痛!
时间仿佛凝固!窒息感越来越强!肺部如同火烧!身后,腐苔虱吮吸肉脯的“滋滋”声似乎正在减弱!它们很快就会重新锁定目标!
就在陈柯即将力竭窒息的刹那!
噗!
他扒开苔藓的左手猛地一空!身体失去支撑,向前扑倒!
一股带着奇异暖意的、更加浓郁精纯的污秽气流扑面而来!同时,那沉闷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的“咚……咚……”声,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陈柯重重摔在了一片相对坚硬、但依旧覆盖着薄薄一层滑腻苔藓的地面上。他贪婪地大口喘息着,尽管吸入的空气依旧带着浓烈的腐败气息,但比苔藓内部那令人窒息的粘稠好了太多。
他抬起头。
眼前,是这片苔藓迷宫真正的……核心!
一个相对开阔的、如同巨大胃囊般的空间。西周的苔藓壁障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近乎墨玉的色泽,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将地底深处涌出的污秽能量疯狂汲取、转化、输送!空间中央,矗立着一根极其粗壮的、如同巨大脊椎般的黑色石柱,石柱表面同样覆盖着厚重的、搏动着的墨绿苔藓。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柱底部!
那里,盘踞着一团……难以名状的存在!
它像是一大堆半融化状态的、暗红近黑的、不断蠕动的肉块堆积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不断分泌粘液的薄膜。肉块的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心脏般,随着那“咚……咚……”的沉闷声响,一下、一下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精纯的、被高度“过滤”和“稳定”过的污秽能量流,从那团暗红肉块中散发出来,融入周围的苔藓脉络,维持着这片区域的运转。
眼球金丹深处那点暗红火星,在感知到那团暗红肉块核心的微弱光芒时,猛地……共鸣般地搏动了一下!竖瞳中流露出一种冰冷的……渴望?以及一丝……同源的亲近感?
就在这时!
那团盘踞在石柱底部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暗红肉块,其表面覆盖的滑腻薄膜,毫无征兆地……蠕动了一下!
一只……或者说,一个由粘稠污秽物质勉强构成的、没有五官的、扁平的头颅轮廓,缓缓地从肉块表面“浮现”了出来!
它没有眼睛,但陈柯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麻木、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好奇的“视线”,如同探针,牢牢地锁定了他!
陈柯浑身冰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眼球金丹的搏动骤然加速,暗红火星的光芒明灭不定,竖瞳死死“盯”着那团肉块核心的暗红光芒,传达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乱的意念——恐惧、渴望、抗拒、以及一种源自本能的……臣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