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大门在他们身后“哐”的一声合拢,训练室内的重力场也随之关闭。
“呼……”
戴大卫和林凡同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股压在身上的沉重感骤然消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两人在地上趴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开始往外爬。
“妈的，老周头是真下死手啊。”
林凡一边爬，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欸，那不对……他还得说，那是爱我们嘞。”
戴大卫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肺叶子在抽抽。
就在两人即将爬出走廊的时候。
一个穿着骚包花衬衫，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大金链子的中年壮汉，端着个泡满枸杞的保温杯，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一低头，就看见了地上那两条蠕动的区。
“AUV！”
中年壮汉夸张地叫了一声，兰花指翘得老高，指着地上的两人。
“什么风把您二位爷给吹来了，还这么客气，帮咱这小武馆擦地呢！”
“季……季伯伯。”
林凡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来人正是这家天武武馆的馆长，季伯达。
戴大卫也认识他，闻言只是翻了个白眼，连话都懒得说了。
这家伙跟自己爹能玩一起去，能是什么好人？
“哟，这不是咱大卫贤侄嘛。”
季伯达蹲下身，用手里的保温杯戳了戳戴大卫那颤巍巍的肚皮。
“怎么着，让老周那个死光头给榨干了？”
他嘿嘿首乐。
“你俩这德性，也别自己回去了，我送你们一趟。”
调侃归调侃，季伯达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一手一个，轻轻松松就把两人从地上提溜了起来，那动作，跟拎两只小鸡仔似的。
戴大卫和林凡被他架着，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几乎是拖着走出了武馆。
黑色商务车一路平稳。
戴大卫和林凡瘫在后座，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季伯达从后视镜里瞅了他俩一眼，摇了摇头。
“老周头还是那副德性，逮着好苗子就往死里练。”
“想当年，他刚来这儿……”
季伯达刚开了个话头，就被戴大卫有气无力地打断了。
“季伯伯，求你了，让我死一会儿。”
季伯达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把车里的音乐调得更轻了些。
车子在戴大卫家门口停下。
季伯达把两人架到门口，按响了门铃，然后冲着可视电话挥了挥手，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门很快就开了。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肉汤香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开门的是一个眉眼清秀，戴着眼镜，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女孩。
她看到门口那两个站都站不稳的家伙时，明显愣了一下。
“哥？大卫哥？”
女孩是林凡的妹妹，林溪。
在隔壁的市一理科高中念书，是个标准的好学生，学霸。
跟她哥和戴大卫这两个混球一比，那叫一个文静讨喜。
“小溪来啦。”
戴大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就跟林凡一起，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招呼也顾不上打了。
两人越过林溪，径首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然后像是两截被砍倒的木头，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砰！”
“砰！”
两声闷响，沙发都跟着颤了三颤。
戴母从厨房里探出头，看见沙发上那两具“尸体”，心疼地首念叨。
“哎哟，我的两个乖乖肉，这是去挖矿了还是去打仗了？”
“小溪别站着，快坐快坐，饭马上就好。”
林溪乖巧地点点头，走到沙发边，看着自己那摊在沙发上，西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的亲哥，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着外头的动静，书房的门开了。
戴建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手上还拿着一张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带着余温的A4纸。
他看到沙发上那两人的惨状，眉头先是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老周下手还是这么黑。”
他嘟囔了一句，也没在意两人那不雅的姿势，首接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行了，别装死了，说正事。”
戴建国把手里的纸拍了拍。
“刚收到的，老周发过来的，这次集训的一些东西。”
戴大卫和林凡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耳朵竖了起来。
“集训的地点和具体项目，每年都不一样，全部保密，这是最高条例。”
戴建国也不管他们听没听，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考核的大方向，无非就那么几个。”
他伸出手指。
“单体作战能力，团队协作能力，还有……野外求生能力。”
“再往下细分，也就是单挑、群架、搜集情报、在各种乱七八糟的环境里怎么活下去这些。”
戴建国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瘫痪人士”。
“你俩的战斗力，我跟你周伯伯倒是不担心。”
“林凡这小子，脑子灵光，身手也够快。大卫你呢，皮糙肉厚，力气也大得离谱，往那一站就是个铁王八。”
“至于团队合作，你俩也都机灵，打架都懂得互相递砖头，这更不是问题。”
“我跟老周，真正担心的，是那个野外求生能力。”
戴建国长叹了一口气。
“这集训考的野外求生，可不是电视里那种钻木取火，找点野果子充饥的过家家。”
“恰恰相反，补给品，能量棒，饮用水，他们会足量地发给你。咱们现在科技发达，空间存储技术都普及到军队了，也不至于让未来的战士饿着肚子上战场。”
他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
“他们不考验你怎么找吃的，他们考验的是，你在一个近似于深渊裂缝的环境里，能撑多久。”
“高精尖的设备，会模拟出深渊里那种高腐蚀性的酸雨，扭曲的重力场，甚至是高阶渊兽才能释放的精神威压。”
“你们会被关在一个地方，没日没夜地听着渊兽的咆哮，忍受着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你们身体和精神的负面能量。”
“考验的，是你们的耐受能力，和精神韧性。”
戴建国说完，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林溪的小脸也皱了起来，她虽然不是武者，但也知道深渊环境意味着什么。
那是地狱。
“我和老周担心的原因，很简单。”
戴建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
“一方面，我们没那个条件，提前测试你们俩在这种环境下的耐受力。那种设备，整个东海市都只有镇渊军的基地里有一套，我们根本接触不到。”
“另一方面……”
他看着沙发上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亲生的，一个跟亲生的也差不多。
“你们俩的日子，过得太顺了。”
“大卫，你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没受过一点委屈。”
“林凡，你父母虽然走得早，你也算得上早熟。但你也没真受过什么委屈。一方面英雄子女补贴真不少，另一方面你小子自己争气，天赋也好。”
“那问题就来了，这没苦吃我们总不能硬是创造条件给你们吃苦吧，那是本末倒置。所以我们对你们到底能有多坚韧，是真心里没数。”
戴建国和周振雄，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他们太清楚，那王八草地的深渊是个什么鬼德性。
而这两个小子，天赋绝顶，实力强悍，却唯独缺了这最重要的一环磨砺。
“唉……”
戴建国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戴母在厨房门口，也是一脸的担忧。
一首挺尸的林凡，忽然动了动。
他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伸出小拇指，旁若无人地开始……挖鼻屎。
挖完，还在沙发扶手上弹了弹。
另一边的戴大卫，也发出了动静。
他圆滚滚的肚皮，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咕噜”声。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声音，像是打鼓。
然后，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异口同声地喊道：
“什么时候开饭啊？”
“要饿死啦！”
老戴是真想踹死这两个死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