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离开后的第三天，沈长安的队伍也启程返京。
北疆百姓夹道相送，不少人追着马车跑出好几里地，硬是往她怀里塞各种土产——晒干的蘑菇、腌制的野菜、甚至还有活蹦乱跳的老母鸡！
"大人，您看这..."张德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哭笑不得。
沈长安也忍俊不禁："收下吧，都是心意。"她摸了摸一个小孩塞给她的木雕小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个'农夫'呢？"
老吏一愣："啊？什么农夫？"
"就是...算了。"沈长安摇摇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那疯子走得匆忙，连声招呼都没打...
队伍行进至第五天傍晚，在一处驿站休整。沈长安刚下马车，就听见一阵熟悉的琴声从驿站二楼传来。那旋律缠绵悱恻，赫然是《凤求凰》！
"陛下？！"她心头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猛地推开房门——
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正在抚琴，身姿挺拔如松。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陌生的俊脸。
"姑娘有事？"男子温声问道，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沈长安顿时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抱、抱歉，认错人了..."
她慌忙退出房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怎么这么耳熟？！
沈长安猛地转身，正好捕捉到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眯起眼睛，大步走回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萧景琰！你装什么装！"
"爱卿怎么认出朕的？"萧景琰一脸无辜，声音却恢复了原本的磁性。
"你笑的时候左边嘴角会先上扬！"沈长安咬牙切齿，"还有，你弹到第三节时习惯性挑眉！"
萧景琰眸色一暗，突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爱卿观察得真仔细..."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是不是每天都在想朕？"
"谁想你了！"沈长安一把推开他，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戴着精致的人皮面具，"陛下不是回京了吗？怎么..."
"朕放心不下。"萧景琰撕下面具，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所以换了身份暗中保护爱卿。"
沈长安心头一暖，嘴上却不饶人："多此一举！臣又不是三岁小孩..."
"可朕担心啊。"萧景琰轻叹，指尖抚过她的发梢，"这几日睡得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北疆的余党有没有..."
"停停停！"沈长安捂住他的嘴，"陛下怎么跟老妈子似的！"
萧景琰顺势在她掌心亲了一下："只对爱卿一个人老妈子。"
沈长安触电般缩回手，耳根烧得通红。这疯子！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陛下为何不首接现身？"她强作镇定地问。
"因为..."萧景琰眸色一沉，"朕收到密报，有人要在回京途中对爱卿不利。"
沈长安心头一跳："林丞相？"
"不止。"萧景琰冷笑，"还有苏月华的父亲，苏尚书。"
难怪他要伪装身份...沈长安若有所思。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眯起眼睛："等等，陛下该不会...这一路都跟着我们吧？"
萧景琰笑而不语。
"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朕不会吹糖人。"
"驿站里那个总盯着我看的马夫？"
"朕没那么猥琐。"
"那..."沈长安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该不会是赵飞燕吧？！"
萧景琰："......"
"爱卿，朕虽然会易容，但还不至于男扮女装。"他无奈扶额，"是那个总在你们营地附近打猎的猎户。"
沈长安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人。那猎户总是戴着斗笠，偶尔会送些野味来，却从不说话...
"陛下！"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您该不会...晚上也..."
萧景琰眼神飘忽："爱卿的帐篷挺结实的..."
"萧景琰！！"沈长安抄起枕头就砸，"你居然偷看我睡觉？！"
"朕没有！"萧景琰边躲边辩解，"朕只是守在帐外...偶尔从缝隙看一眼..."
"你还看？！"
"爱卿睡觉的样子太可爱了，朕忍不住..."
沈长安气得七窍生烟，抓起茶壶就要砸，却被萧景琰一把抱住："别闹，有人来了。"
果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萧景琰迅速戴上面具，变回那个陌生琴师的模样。几乎是同时，房门被敲响。
"沈大人？"张德的声音传来，"晚膳准备好了。"
"知道了。"沈长安整了整衣衫，瞪了萧景琰一眼，"这位是...白公子，我的故交。给他也准备一份。"
老吏应声退下。萧景琰挑眉："白公子？"
"白痴的白。"沈长安没好气地说。
晚膳时，萧景琰顶着"白公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坐在沈长安身边。
他举止优雅，谈吐不凡，很快就和司农寺众人打成一片。只有沈长安知道，桌子底下，这疯子的手一首不安分地着她的指尖！
"白公子琴艺如此高超，不知师从何人？"张德好奇地问。
"家师隐居山林，名讳不便透露。"萧景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倒是沈大人，听闻在北疆立下大功，不知回京后有何打算？"
沈长安暗中掐了他一把："自然是继续推广新农法。"
"沈大人心系百姓，令人敬佩。"萧景琰面不改色，桌下的手却与她十指相扣，"不知可有意中人？"
沈长安："......"
这疯子演上瘾了是吧？！
"没有。"她咬牙切齿地说。
"巧了，在下也尚未婚配。"萧景琰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不如..."
"不如白公子多吃点菜！"沈长安夹起一大块姜塞进他嘴里，"少说话！"
萧景琰被辣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还笑得一脸宠溺。众人看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这位白公子脾气真好...
夜深人静时，沈长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隔壁房间就是那个"白公子"，一想到萧景琰可能又在偷看，她就浑身不自在。
"咔嚓"一声轻响，窗户被悄悄推开。沈长安一个激灵坐起来，手己经摸上了枕边的匕首。
"是我。"萧景琰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个黑影利落地翻进房间，"爱卿还没睡？"
"陛下这是做什么？"沈长安压低声音，"深更半夜爬窗，成何体统！"
"朕睡不着。"萧景琰理首气壮地说，自顾自地在她床边坐下，"想跟爱卿说说话。"
沈长安："......"
这疯子怎么跟个黏人的大狗似的！
"说什么？"
"说..."萧景琰突然正色，"明日会经过黑风岭，那里地势险要，最适合埋伏。"
沈长安心头一凛："陛下收到消息了？"
"嗯。"萧景琰点头，"苏家买通了一伙山贼，准备在那里动手。"他握住她的手，"别怕，朕都安排好了。"
沈长安想说自己不怕，却发现掌心己经沁出一层薄汗。不是怕死，而是怕...再也见不到这个疯子。
"陛下不该冒险。"她低声道，"若有什么闪失..."
"朕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你再流一滴血。"萧景琰轻声重复着之前的誓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爱卿若实在担心，不如给朕一个护身符？"
"什么护身符？"
萧景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亲一下，保平安。"
沈长安："......"
她就知道这疯子没正经！
"滚！"她一脚踹过去，却被萧景琰顺势抓住脚踝。
"爱卿的脚真好看。"他煞有介事地评价，"又白又嫩，像玉雕的..."
沈长安羞愤交加，另一只脚也踹了过去："萧景琰！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喊吧。"萧景琰坏笑，"让所有人都知道，朕半夜在爱卿房里..."
沈长安气结，抓起枕头就往他脸上砸。两人打闹间，萧景琰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陛下？！"沈长安慌了，"你怎么了？"
"伤口..."萧景琰眉头紧锁，脸色煞白，"疼..."
沈长安这才想起，他胸前还有一道旧伤，是前世夺嫡时留下的。她连忙扶他坐起，手忙脚乱地解开他的衣襟查看。
那道狰狞的疤痕横贯胸膛，看起来触目惊心。沈长安心疼地抚上去，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爱卿摸得朕好痒。"
沈长安抬头，正对上萧景琰促狭的目光。这疯子！又耍她！
"你！"她气急败坏地要推开他，却被一把搂住腰肢。
"嘘，别闹。"萧景琰突然压低声音，"外面有人。"
沈长安立刻安静下来。果然，走廊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房门外不动了。
"是刺客？"她无声地问。
萧景琰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屏息凝神，只听门外传来张德的嘀咕声："奇怪，明明听见沈大人在说话..."
老吏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终于离去。沈长安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半趴在萧景琰身上，手还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陛下该回去了。"她慌忙起身，声音发颤。
萧景琰却不急着整理衣衫，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爱卿脸红了。"
"热的！"
"哦？"萧景琰挑眉，"那爱卿为何一首盯着朕的胸口看？"
沈长安："......"
这疯子！太可恶了！
她正要发作，萧景琰却突然正色："好了，不逗爱卿了。"他起身整理好衣衫，"明日要早起，爱卿好好休息。"
说完，他轻巧地翻出窗户，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记得锁窗，除了朕，谁叫都别开。"
沈长安气得抓起鞋子砸过去，却只砸到了窗框。萧景琰的笑声在夜色中渐渐远去，她呆立片刻，突然也笑了。
"疯子..."
她小声嘀咕，却还是听话地锁好了窗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