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窒息般的黑暗中醒来。
她的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金属锈味，右臂的藤蔓软绵绵地缠在手腕上，叶片蔫蔫地耷拉着，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后的疲惫。耳边仍有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型机械的余震。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指腹触到冰冷的金属地面——光滑、平整，和深渊里粗糙的岩壁不同。
这是哪儿？
记忆像被搅浑的水，缓慢沉淀。她记得坠入深渊，记得雷曜抓住她的手，记得藤蔓刺入控制台……然后呢？
"醒了？"
低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林小满猛地抬头，视线在昏暗的空间里搜寻，最终锁定在角落里的人影上——雷曜靠坐在墙边，机械义肢完全损毁，的线路垂落在地，时不时迸出几点电火花。他的左眼恢复了银灰色，但右眼……
那是黑色。
纯粹的、没有金属光泽的黑，像是褪去了所有伪装。
"你的眼睛……"她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反噬。"他简短地回答，指尖轻轻碰了碰右眼，"抗体和病毒中和了。"
林小满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软得使不上力。藤蔓察觉到她的意图，勉强支撑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但刚走两步，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雷曜伸手接住了她。
他的体温依旧很低，但不再是机械般的冰冷，而是像一块被阳光晒过的金属，带着微弱的暖意。林小满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蹭到他的衣领，闻到一丝血腥味混着淡淡的土壤气息。
"我们……逃出来了？"她低声问。
"暂时。"他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微微震动，"地核封闭了，但白大褂还在外面。"
林小满抬起头，这才看清他们所处的环境——一个狭小的金属舱室，墙壁上嵌着几块破损的显示屏，角落里堆着几箱古地球时代的种子样本。舱门被藤蔓死死缠住，但外面传来规律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试图破门而入。
"这是种子库的备用舱，"雷曜说，"你的藤蔓把我们拖进来的。"
林小满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藤蔓的叶片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比之前更清晰了。她轻轻碰了碰其中一片叶子，藤蔓立刻亲昵地卷住她的手指，像是在邀功。
它不一样了。
"它……在进化？"她皱眉。
"不是进化。"雷曜的目光落在藤蔓上，银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是恢复。"
舱门突然剧烈震动，金属扭曲的刺耳声让林小满的耳膜发疼。藤蔓瞬间绷紧，叶片边缘泛起危险的暗红色。
"他们找到我们了。"雷曜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林小满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想再逃了。
"你的血能净化土壤，"她盯着雷曜的眼睛，"那现在……能不能净化它？"
她抬起右臂，藤蔓的叶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雷曜沉默了一秒，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但触碰到藤蔓的瞬间，那些淡金色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像是被激活的电路。
"可能会疼。"他低声警告。
林小满扯了扯嘴角："比被藤蔓扎穿肩膀好点。"
雷曜的指尖划过藤蔓的主茎，暗红色的血珠渗入翠绿的茎秆。藤蔓猛地一颤，叶片剧烈抖动，但这一次——
它没有攻击。
金色的纹路如流水般蔓延，从茎秆到叶尖，最后在藤蔓的顶端凝结出一颗小小的花苞。
舱门被撞开一道裂缝，刺眼的蓝光从缝隙中渗入。
藤蔓的花苞，缓缓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