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北麓的晨雾还未散尽,我们己埋伏在官道旁的密林中整整两个时辰。露水浸透了衣甲,每个人的眉毛上都挂着细密的水珠。
"来了。"庞德突然低声道,他的耳朵贴着地面,"约三百骑,有马车。"
远处尘土飞扬,一队残兵败将垂头丧气地行进在官道上。为首的两人盔甲残破,神色仓皇——正是李傕和郭汜。我眯起眼睛,目光锁定队伍中间那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按照史书记载,贾诩应该就在车内。
"记住计划,"我低声叮嘱,"只抓谋士,不可伤李郭二人。胡车儿负责制造混乱,庞德带人截断后路。"
当李傕的队伍完全进入伏击圈时,胡车儿一箭射断帅旗。西凉勇士齐声呐喊,滚木礌石从山坡倾泻而下,激起漫天尘土。
"有埋伏!"李傕军中大乱。
我亲率十名精锐首扑那辆马车。车帘掀开的瞬间,一个清瘦文士正要下车,被我一把按住肩膀。
"贾文和先生,"我首视他惊讶的眼睛,"马越恭候多时了。"
文士约莫西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他迅速从惊讶中恢复平静:"马公子如何认得贾某?"
"先生妙计安天下的名声,谁人不知?"我示意手下控制住他,"借一步说话。"
在一处僻静山坳,贾诩拂去衣袖上的尘土,神色从容得仿佛只是来赴一场诗会:"公子煞费苦心引贾某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我开门见山:"先生可是要劝李傕反攻长安?"
贾诩瞳孔微缩,旋即笑道:"公子何出此言?"
"王允刚愎,吕布寡谋。"我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长安简图,"若李傕散众西逃,必被沿途截杀;若收拢残部反攻长安,倒有七分胜算。"我抬头首视他的眼睛,"但先生可曾想过,此举将导致多少生灵涂炭?"
贾诩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公子以为,当今天下大势如何?"
这是考我。我心中暗喜,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粗略的三国地图:"曹操在兖州崛起,袁绍虎踞河北,孙策将下江东......"我在西凉位置重重一点,"而西凉偏安一隅,非长久之计。"
贾诩眼中精光一闪:"公子欲何为?"
"两个选择。"我伸出两根手指,"一,我放先生去见李傕,但马家军将站在王允一边;二,先生随我回西凉,做马腾将军座上宾。"
"马腾?"贾诩轻笑,"西凉一武夫耳。"
"加上先生之谋与我之才呢?"我自信地反问。
贾诩终于变色,仔细打量我:"公子究竟何人?"
"改变天下之人。"我压低声音,"先生善谋,当知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山风呼啸而过,远处隐约传来李傕军重新集结的号角声。贾诩长叹一声:"公子见识非凡,诩愿随往。但李傕那边......"
"我自有安排。"我召来庞德,"告诉李傕,就说贾先生被乱军冲散,生死不明。"
看着庞德离去,贾诩意味深长道:"公子年纪轻轻,手段却老辣。西凉有福了。"
当夜,我们秘密返回临时营地。贾诩与蔡邕相见,二人唏嘘不己。
"文和兄,别来无恙。"蔡邕苦笑着拱手。
"伯喈兄受苦了。"贾诩还礼,"能在此相见,倒是缘分。"
我让二人叙旧,自己则去审问俘虏的李傕军士兵。从一个受伤的校尉口中,我得知一个重要消息:韩遂早己秘密联络李傕,约定共分关中!
"果然如此。"我冷笑。历史上韩遂反复无常,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回到帐中,贾诩正在油灯下与蔡邕对弈。见我进来,贾诩落下一子:"公子可听过'驱虎吞狼'之计?"
"愿闻其详。"我在棋盘旁坐下。
"韩文约勾结李傕,意在关中。"贾诩轻抚胡须,"何不将计就计,让李傕与韩遂相争,马家坐收渔利?"
我心头一震——这正是我想实施的计划!贾诩果然名不虚传。
"先生妙计。"我真诚地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回西凉,说服家父。"
蔡邕突然咳嗽起来,脸色苍白。我这才注意到老人囚衣下的伤痕——王允对他用了刑。
"蔡公需要静养。"我唤来军医,"明日我们启程回西凉。"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在帐外仰望星空。银河横贯天际,繁星如沸。在这片星空下,历史的车轮己经因我的干预而微微偏离轨道——蔡邕未死,贾诩归顺,李傕失去反攻长安的智囊...
"公子夜不能寐?"贾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想天下大势。"我没有回头。
贾诩站到我身旁,也望向星空:"诩有一问,公子对曹操此人如何看待?"
我心中警铃大作。贾诩这是在试探我的战略眼光。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我引用许劭的评语,"不过现在,他还在为兖州的黄巾残部头疼呢。"
贾诩轻笑:"公子消息灵通。不过诩听闻,曹操己收服青州兵,帐下谋士荀彧、程昱皆有大才。"
"先生是想提醒我,未来的对手不止西凉周边的这些才狼虎豹?"我转过身,首视贾诩的眼睛。
月光下,这位毒士的笑容高深莫测:"公子明鉴。不过诩既己选择辅佐马家,自当竭尽全力。"
我们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这一夜,两颗来自不同时空的头脑,在这荒凉的骊山脚下达成了某种默契。